其實名字這事情,對於搖光來說,她還是有幾分介意的。她介意的倒不是林易隨便給彆人取了個跟自己相似的名字,而是覺得,救命恩人,又是女孩,這其中多少波折她其實不清楚,但光是這麼點關鍵詞就能判斷出這兩人之間的故事並不簡單。而林易就這麼隨便拿跟自己相似的名字去糊弄他的恩人,萬一以後這女孩真如傳言那樣成了自己的“嫂嫂”,那對林易來說豈不是很尷尬麼?
他們返京之前,百姓們舊就著這事議論紛紛,甚至有人添油加醋重提當年舊事,說當年長公主和林家大公子是被聖上生生拆散,林易這才連找了個新歡也得取一個長公主的名字,以此懷念當初的這段感情。
這故事編的有鼻子有眼,傳到搖光耳中的時候,說書人都已經在茶館說了二十六個章回了。公主卻不僅沒有治罪,反而讓人把說書人請來公主府,讓他把兩人這段坎坷波折的情感經曆“一口氣”講完。
據說,茶館的說書人三天三夜之後才被送出府去,出府的時候隻有一口氣在。
自此,看熱鬨吃瓜的百姓們閉了嘴。
茶館也歇業到了林易帶著阿遙入京的前夜。
如今終於有機會見到傳聞中的“阿遙”,搖光自是抓住機會細細打量。午膳後,搖光借了個由頭把林易支走,隻說是想讓阿遙陪自己在林府轉轉,除了近身的兩個侍女,不讓旁人跟著。
四月的天,風裡夾雜的春意暖烘烘地撲人麵龐。搖光在前麵走著,阿遙在稍側後方跟著,她們邊走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搖光事無巨細,想到什麼便無拘束地問了,諸如阿遙的出身,阿遙喜歡的顏色,阿遙是如何救下林易的……一問一答之間,就從膳廳慢慢晃到了林府西側的花園裡。
這裡正是草長鶯飛,綠瘦紅肥。午後的花園人跡罕至,春困一來,顯得花園更加靜謐幽深。薔薇一樹一樹爬滿了花園的太湖石和拱門,像是天然屏障一樣把花園隔絕成一個孤島。
搖光這時屏退了跟在身後的兩個侍女,攜阿遙在薔薇花叢深處的石椅上坐下來。
“阿遙,你知道林府裡為什麼有這麼多薔薇嗎?”
“因為公主您喜歡?”
“的確是因為我喜歡,不過……”上一秒還在搖著扇子輕笑閒談的搖光,下一秒修長的手指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攀上了雲遙的脖子。
“說!你究竟是什麼人?”搖光眸色微凝,手掌暗中使了點力度,冷聲道。
“咳咳……公主……我……咳……我不明白您在……咳咳……說什麼……咳。”完全愣怔住的雲遙被掐得快要落下淚來,眸中的神色卻顯得愈加無辜。
“不承認,是麼?”搖光眯起眼睛,“那我現在就讓你明白,你到底是怎麼露出的馬腳。”說著,手上的力度更多了幾分。
“咳咳……公……咳公主……”
“哦?還不還手?居然不是刺客?”搖光心裡掠過一絲詫異,“說,你潛伏在林易身邊到底有什麼目的?”
“咳咳……”
雲遙因為缺氧脖子以上已經變成醬紫色,脖子上的青筋也儘數鼓了起來。搖光此刻手上驀地一鬆,雲遙的身體如斷線的風箏,直直往地上墜下去。
跌坐在地上的她一邊咳嗽,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搖光此刻卻把她頭上的玉簪一拔,她盤好的青絲儘數散下。
“公主……咳咳……公主若是不滿我與林將軍郎情妾意……咳……大可以直接讓我走,不必如此……折辱於我。”稍微緩過氣來的雲遙邊說邊默默流淚,任誰看了都是一副被惡霸欺侮的模樣。
“哦?既然知道我與林易關係匪淺……那你為什麼還要湊過來蹚這趟渾水呢?”搖光的嗓音此刻因為刻意拉長的語調而平添了一絲魅惑,她俯下身去用手捏住雲遙的下巴,看著她淚意朦朧的眼睛,“原來你也不是不知道嗬……”
“你說,你這個玉簪要說精致吧,卻沒什麼雕琢可言;要說古樸吧……”搖光依舊是拉長了音調的魅惑“好像又有些什麼機巧在……”她突然湊到雲遙耳邊,似是不經意地開口:“你說,你這個玉簪——能不能殺人?”
紅唇開合間,嬌豔欲滴。
原本還柔若蒲柳的雲遙突然愣怔住了,要落不落的淚水也在眼眶裡倏地凝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