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與委蛇 “大人,你知道我是冤枉的,……(1 / 2)

亂世妖僧 羅勝國 4642 字 11個月前

“這案子殊有可疑,怎可這樣任由那林崎草率結案?”回到柳下覺的房間,袁珙責備道。

“可疑之處在哪裡?”道衍眯著小眼睛笑問:“不過,咱們儘量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

“剛剛我不是說了嗎?暗疾在身,強服□□,又如此巧合碰到茉莉花粉這樣的誘發物。而且,那兩名官兵彆的不遺漏,單單遺漏了這盒茉莉花粉——這些巧合未免太過蹊蹺吧?”

“所以,你認為何中流的死,是被設計出來的?”

“難道不是麼?”

“嗯,的確如此。你心中可有懷疑的對象?”

袁珙玩心又起,拿來筆墨:“不如我們各自在掌心寫一個字,看看我懷疑的對象,和你想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道衍微微一笑:“好。”

兩人各自在掌間揮毫,故意避開耿烈、柳下覺的引頸偷瞄。

“寫好了?”

“寫好了。”道衍緩緩攤開手掌,上麵赫然寫著一個「林」字。

袁珙哈哈大笑,伸出手掌,上麵寫著一個「崎」字。

“居然是他?”耿烈和柳下覺同聲驚呼,總算明白為何道衍剛才在停屍處不讓袁珙繼續說下去。

“這說不通啊?”柳下覺撓撓自己的小腦袋:“如果是他,那,他為何讓我們插手此案?他自己督辦此案,豈不是更好隱瞞?”

“讓我們來查,豈不是更能證明他的「清白」?”道衍洞穿林崎的心機,輕蔑地笑道。

“他不怕暴露嗎?”耿烈也不解。

“此人鼻懸鷹鉤,心思陰沉;天庭高隆,極度自負。大概是他自覺設局天衣無縫,自己置身事外,我們查不到他頭上。”袁珙接著解釋。

“那動機呢?他為什麼要殘害同僚呢?”柳下覺仍是不得其解。

“那動機,恐怕就藏在鄭玄這個案子裡麵。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應該就是鄭玄貪腐的「同黨」之一,何中流大概是發現了,或者即將要發現什麼不利於他的事情,所以才必須除掉!”

“若是如此,鄭玄一案由他來辦,豈不是「賊喊捉賊」?”耿烈感覺自己被耍了,心有惱怒。

“實際上,何中流的案子也等同於是由他來辦!如果定案的結果不是他想要的,我們很難出得了這間客棧。”道衍無奈笑笑。

“不對,”柳下覺覺得不妥:“若他牽涉到鄭玄案中,他是最希望鄭玄身死口滅的,他為何不早早把鄭玄除掉,還要大費周折的跟蹤、搜查?”

“柳下兄弟問得好!”道衍總算表揚了他一次:“這就說明,鄭玄有活著的價值,或者應該說,鄭玄有什麼把柄,讓林崎投鼠忌器。”

“是什麼?”

“目前尚不清楚,但一定是一件可以置他於死地的東西。”道衍這頭“病虎”嗅到獵物的氣味,眼中閃著寒光。

“如果真是那老小子,咱們說啥都白扯!這裡裡外外都是他的兵,他哪裡可能認罪伏誅?搞不好得像那幾個兵丁說的那樣,咱們先被滅了口!”耿烈快語直言。

“所以,我們要先找到那件「東西」。”

“咳,那「東西」是什麼我們都不知道,怎麼找?”耿烈問。

“要不,咱們先不要淌這趟渾水,借故離開再說”柳下覺建議。

“依眼下情形,那林崎不會輕易放我們走。”

“確實,”袁珙同意道衍的判斷:“以那林崎陰狠決絕的性格,除非是完全有把握洗罪脫身,否則絕不會讓我們離去。”

“我們隻要亮明身份,他能奈我們何?畢竟說我們是…”耿烈情急不擇言語。

“你少在這裡犯渾!”道衍當即打斷:“事關他的身家性命,他會管你的身份?到時他來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給我們羅織一個「假冒朝廷密使」的罪名亂刀砍死,易如反掌!”

“那你說,該怎麼辦?”耿烈攤了攤手。

“無他,還是那句話,找到那個「東西」,在他之前。”道衍雖無計策,但方向很堅定。

“那要是根本沒有那個「東西」,我們豈不是白忙活?”耿烈總覺不妥。

“你啊,”道衍忍不住站起來敲了一下耿烈的腦袋:“剛想說你有些長進,怎麼就和你說不明白呢?”

袁珙也不覺笑出聲來:“耿烈兄弟,若是根本沒那個「東西」,事情就不是我們想的那樣,林崎沒有顧慮,那我們自然也就沒事了嘛!”

耿烈摸摸腦袋,總算繞了回來,但仍是不服:“但是,就算是這樣,剛不說了嗎?我們連那「東西」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找?”

道衍沉默,端起茶杯靜靜喝茶,的確,這是個問題,怎麼辦?

“對了,袁居士,那幾名夥計,你可看出什麼端倪?”道衍突然想起。

“那幾名夥計,是有幾分古怪。”袁珙放下茶杯,站起身來:“先說那啞巴。此人虎口指節老繭如泥,定是個常年操刀之人;且形如枯骨,周身戾氣,乃「病鬼無常」之相,絕非善類。以我在浙江死囚牢中的閱人經驗來看,此人,恐怕是有人命在身!”

原來這袁珙素好相人,名聲在外,周遊各地常有達官貴人慕名相約。袁珙生性灑脫,侃侃而談,對來者的富貴型格、仕途升遷、姻緣秉性,所言無不應驗。時日一久,這些達官貴人自然對他也是奉若上賓。

然而袁珙此人,既不貪財,也不好色,更不慕名,卻偶爾提出一些「怪異」的請求。在浙東之時,他曾辭去千兩白銀的賞賜,隻求當地按察使讓他自由出入大獄,以便近距離的觀察那些死囚的容貌型格。

經年閱相,袁珙驚訝發現:不論男女,但犯刑殺者,竟隱然有某種「共相」!

也正因此緣故,袁珙對「北元鬼兵」一事興致盎然,希望能探查出此中的因果勾聯。

“再說那高大黑壯的雜工。”袁珙接著說:“此人雜毛亂長,賤紋橫生,以胡氏的姿色手段,要想引誘駕馭他做一些砍頭的勾當,易如反掌。”

“按袁居士的說法,這果真是一家黑店?”耿烈說出了自己一開始的疑慮。

“很有可能。”

“所以,那王奇,或是鄭玄,可能已在這店裡成了刀下之鬼了!”道衍低聲歎道。

“但這隻是懷疑的方向,並沒有實證。”袁珙補充道。

“如此酷刑威嚇,她居然都沒有全招?這,這女人也是世所罕見啊!”柳下覺有點難以置信。

“足見其罪孽深重啊!”道衍搖搖頭。

案情到此,故事脈絡很完整,但始終沒有明確的證據,如何是好?

袁珙靜坐不言;道衍低首閉目;柳下覺抓耳撓腮,來回走動;耿烈愣著一雙牛眼看著大家。

寅時過半,遠處傳來隱隱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