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夜幕來臨。

狐狸醒了。

阮青山從地上爬起，還覺得有些怔愣。

難怪她能“鑽出”柳懷月身體、從上帝視角觀看全局，原來......這些都是懷春編織的回憶。

想告訴她，他們其實......是一樣的人。

在愛情與麵包間，選擇後者。隻是不死心般，又惦念前者。

懷春突然出聲，溫言問候道：“青山姑娘，晚上好——睡得還安穩麼？”

她不答，隻問：“春先生，您仙逝之前......幸福麼？”

懷春反問：“姑娘覺得呢？人與人......畢竟是不相同的。”

她沉默片刻，又問：“我可以問嗎——任務結束後，春先生打算去哪呢？”

任務結束，無論對她、還是懷春，都是與情人的永彆。

對於懷春——就算懷春再次做滿任務，回來“探親”，樓望春也已不在人世。

而靈魂中轉站的抓取要求是：死者英年早逝。

就算樓望春死了，也是老死的，根本沒有剩餘的靈魂，因此不可能入站。

就算入站......站內又是個什麼情形？聽懷春說，他好像“被裝在盒子”裡。而且，憑他喜結良友的性格，穿越這麼久，自己竟從未聽他提起其他係統，頂多隻是“以前的宿主”。

這是不是意味著......係統之間是完全封閉、無甚交流的？那麼，死後與情人相見的願望，算是徹底破滅了。

對於她——沒什麼好說的，她和慕容天，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而她居然對睡了幾次的情人產生留戀，真叫人尷尬。

微風吹過，掀起她身上的狐毛，帶起一陣酥麻的癢意。

如果自己隻是狐狸——那該多好。

出神間，卻聽低沉的男音踏入鼓膜，激起她心中的漣漪。

隻聽懷春開口，聲音略帶笑意：“......青山姑娘真以為，懷春毫無準備麼？”

她慢慢張大眼睛，豎起尖巧的狐耳——仿佛懷春宣告的，是她難言的希望。

“春先生，我就知道。”憑她的預感，接下來的談話非常重要，“你一定有辦法。”

“也說不上‘辦法’，隻是孤注一擲罷了。”懷春收起笑意，正色道，“姑娘已在鎮上停留數日，後頸標有春毒，卻未遭春影追殺，可知為何？”

阮青山一連幾日都在瞎逛，聽了不少消息，聞言便答：“聽說是虎煌鎮久攻不下，損失慘重，樓二少主遣兵支援。”不然她也不敢擅自跑出迷霧林啊。

懷春沉聲道：“沒錯。虎煌鎮後，便是青雲鎮、穀鎮。”說到最後一個鎮名，他似乎有些感傷：“......我是在穀鎮學會柳雲劍法的，雖說現在不常憶起，可那段時光，依舊叫人懷戀。”

阮青山沒提穀老先生，隻道：“春先生重情重義。”

“一切都回不去了。”懷春續道，“......穀鎮淪陷後，便是柳雲派。”

“等一下。”她疑惑道，“魔族怎麼這麼猛了？不是......”她搜刮腦裡的曆史，盲目分析：“雅菲二戰後，魔族的幼童不是都被帶到仙界了嗎？按理說，應該沒有還手之力了啊。”

懷春搖頭道：“青山姑娘，事實並非如此。實際上，仙家這次勝出後，因內部利益糾葛，紛爭不止。尤其是在赤狐鎮和地蘿窟等邊境劃分問題上，一直敲定不下。最後，地蘿窟劃到我柳家名下，而我，也順理成章地結識蘿女。”

“嗯，然後呢？”這又扯上什麼關係？

懷春續道：“蘿女與我表弟——我夢中提過的雅陶素來不和。我父親得了地蘿窟，喜不自勝，卻是氣壞了雅陶。再加上家裡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懷春歎了口氣，似是不願回憶，避而不談：“總之，雅陶從家裡偷了機密，轉投魔族。”

阮青山不好評價，隻能默默點頭，示意繼續。

“樓事君得一助力，加上魔族人被奪愛子，心生怨恨，是以氣焰大勝。不過短短十年，便卷土重來，掀起雅菲三戰。”

“這次戰事異常慘烈，兩方皆是傷亡慘重，我的肉身......也是因此消殞。”

阮青山默哀片刻：“和平萬歲。”

懷春歎道：“我素來主張兩族交好，為此躬身近二十年。可仙門長老中，皆是年事已高、痛恨魔族之人，魔主樓事君，更是對仙家嫉惡萬分，我一人身單力薄，實在難以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