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其實覺得過得稀裡糊塗的那些日子都特彆真誠。

但人與人總是在相互慢慢告彆。

非我所願，如你所願。

01

一連兩天，四時都在為顧雨生舉家遷往美國的事情而悶悶不樂。

十五歲的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被人拋棄的感覺。

第一次是五歲那年方豔去世的時候，她幾乎每天都會跑到方豔去世的那家醫院門口呆著。

醫院和喬國強家隔著兩條街的距離，她會一個人在醫院門口坐上整整一天，就那麼呆呆的坐著，低著頭，拿著一根草或小樹枝在地上隨意的劃撥著，她覺得方豔隻是睡著了，醒了肯定就會出來了。

直到一個月後她才真正接受了方豔死去的事實。

她是真的沒有媽媽了。

“啊，我根本看不下去，殺了我吧！ ”

孫依依的哀號聲響徹整個308宿舍，她扔掉手裡的書，四仰八叉的癱躺在床上，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彆嚎了，趕緊看吧！ ”

四時也愁眉苦臉的抱著數學書，但心裡摻雜著的都是顧家的事兒，她根本看不進去。

“摸底考試我肯定涼了。”

孫依依給自己提前蓋棺定論。

每年的國慶節後的第二個星期，黎中都會按照傳統雷打不動的舉行高一年級上學期的摸底考試。

一方麵呢是為了摸底學生們的學習情況，及時調整教學方案。

另一方麵是為了提高學校的升學率。

學校會結合摸底考試和第一學期期末考試的成績，挑選出一批成績較差或者偏科嚴重的學生，在後期進行藝術類的培訓。

分彆分為音樂表演、美術、體育三個類彆。

藝術生的文化分要求相對較低，也成了很多成績不好的考生進入大學的捷徑。

黎中的藝術類升學率遠近聞名，甚至有不少外地的學生不惜花重金就為了進入黎中進行藝術培訓，黎中自己學校的學生也算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四時成績一般，隻是語文和英語好一些。

但她進來時的總分是全宿舍最高的，雖然僅僅隻比季湘之高了三分而已。

最大的弱勢就是數學。

她一直都覺得那些數學天才的腦子結構肯定和她千差萬彆，不然為什麼那些公式一到她這裡就變成了天文，記也記不住，用也用不用來。

“明天就考，熬通宵也複習不完，索性我們直接擺爛吧。聽天由命算了，我看其他宿舍也早就熄燈了。”

睡在對麵的季湘之聽了孫依依的哀嚎，冷不防的提議道，正中孫依依的下懷。

“我覺得可以誒，大家早點睡，明天才有精神去考試嘛。”

一說到睡覺，孫依依就來了勁頭。

化學元素已經看的她頭昏眼脹，眼皮打架了。

“那，行吧。”

四時也被數學公式折磨的不行，看大家都熬的很困了，也附議道。

“嗯嗯，我都可以。”

喬馨一向好說話。

“那就說好了，都不複習，我們直接睡覺。”

季湘之見大家都點了頭，一秒都不帶耽誤的連忙下床去關掉燈的開關，生怕有人反悔。

“啪”的一聲，308宿舍被籠罩在了黑暗之中。

“大家早點睡，明天考試加油。”

說罷，季湘之爬上了床，閉著眼睛靜靜地躺在床上。

十幾分鐘後，宿舍裡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季湘之直起身往周圍探了探，大家都疲勞的睡沉了過去。

她躡手躡腳的拉上了自己床鋪的遮光簾，生怕發出一點響動來。

在這夜深人靜的夜晚，等到四時她們都睡熟了，季湘之又才把剛剛沒有複習完的英語課本翻開來，然後輕輕的將整個身子埋進被子裡，借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聚精會神的複習著明天要考試的內容。

02

第二天一早，四時早早的就起來了。

早上第一門考的語文，她抓緊時間複習著古詩詞的默寫。

“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看萬山紅遍，層林儘染……”

“四時，你這麼早就起了？”

第二個醒來的是孫依依，她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穿著衣服從床上爬了起來。

“你們都起了呀。”

喬馨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也睜開了眼睛。

“咦，湘之還沒醒嗎？”

孫依依奇怪的看向季湘之的床位，她那邊沒有任何動靜。

“嗯，怎麼回事？我還以為她早就起了呢。”

孫依依有些費解，按照季湘之的個性今天摸底考試她肯定不會睡到這麼晚。平時在學習上308宿舍裡要求最苛責的也是她，今天怎麼反倒變成了最晚起床的一個？

約莫過了二十分鐘，孫依依在四時的示意下，搖醒了睡的正熟的季湘之。

“湘之，今天要考試，你快醒醒。”

孫依依走到她的床邊，使勁的推了推她。

“你看你，黑眼圈怎麼這麼重呀？”

她忍不住又補充一句。

“哦，應該是昨晚沒睡好吧。”

季湘之被孫依依吵醒坐了起來。她看起來困乎乎的，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來。

良久，才回答道。

“可我們那麼早就睡了呀，你沒睡著嗎？”

孫依依疑惑的目光投向她。

“湘之你該不會自己偷偷複習了吧？”

孫依依狡黠一笑，準備逗逗她。

“我說了我沒睡好，你問那麼多做什麼？”

被孫依依看破的季湘之有些急了，語氣也變得不好起來，隨即她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過了。

“不好意思依依，我還沒睡醒，有點起床氣。”

“哦哦沒事，我開個玩笑的。”

孫依依訕訕的笑道，故作輕鬆。

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兩個人就沒有再說話了。

大家也都各自收拾好考試的用具去了今天考試的教室。

考試的教室是按入校分數安排的，季湘之和四時被分到了同一個考室。

左右桌。

“丁零零，丁零零。”

九點一到，考試的鈴聲準時的響了起來。

偌大的教室裡瞬間鴉雀無聲，隻聽見“唰唰”的奮筆疾書的聲音。

詩文默寫的第一題，果不其然是《沁園春·雪》。

四時正用力的回憶著早上剛背的《沁園春·雪》，

“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的下一句突然怎麼都想不起來。

她輕輕的敲著自己的頭，早上剛背的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

正在她發愁的時候，突然不知從哪裡飛過來的一個小紙團落在了四時的桌上，剛巧落在她的麵前。

四時一驚，慌亂的抬頭，正對上季湘之慌張的側臉。

季湘之搖搖頭，示意四時不要出聲。

四時看了看講台上的監考老師，好像並沒有發現她們這邊的異樣，正聚精會神的研究著牆上的掛鐘。

她心領神會的把紙團捏住，偷偷塞給了季湘之伸過來的手。

很快，考試的兩個小時就結束了。

四時收拾好剛才用的文具，裝進書包。

“四時，我們一起去食堂吧，你今天想吃什麼？”

季湘之轉過頭問她，好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生似的。

四時愣怔了一下，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孩子有些陌生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