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兩處,如果你想,我們可以去瞧瞧。”
他自始至終眼睛一刻沒離開的望著路,嘴角已然溢滿淺淡的微笑。
“好啊,好啊!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我吃‘素’————————————————”
“明白。是追求人最真摯的味覺,對吧。”
“加你一百分!”
那是一家在偏僻街區,兩邊路上幾乎要被停放的車堵死的店。招牌不說顯眼更談不上華麗。應該是在一塊有些年久的木頭上雕刻出的“暖心齋”三個字,名字平凡的讓人心裡不由生出絲絲悸動,直指原以為都快要遺忘的——————————真心。
“這家的素菜很不錯,尤以野菜為一絕。”
下車後恩斐為我打理衣領,我也就任他打理。他照顧我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被他照顧我也儼然成為一種習慣。那時膽子很小,總要躲在他身後,看著他為自己安排好一切。他常常異常忙碌,可我就看著,看著他為我忙上忙下,有時更有種自私的想法,如果我們永遠都這樣,那該多好,就一直這樣————————————————————
“走吧。”
“嗯。”
我點點頭,與他並肩而行,推開店門。
我無法形容我看到的,或許是我孤陋寡聞吧,這是一個與我的世界格格不入的地方。高雅的異於我所能想象到的。吃慣了小館子山菜餃子,如何是會被這大張旗鼓的陣勢嚇到。那些碗碟美輪美奐的很,我估計把我渾身上下所以錢加起來也還不夠買一個勺子。要我用它們吃飯,我怕是再吃不痛快了。(最近老媽真的把我的零花錢斷了,所以本人目前囊中羞澀,不過,即使我真有錢了,也是超不過兩個零的。可憐啊,可憐的很啊!更更重要的,我很馬虎的,常常不小心就摔了碗,最後沒辦法,我老媽便為我準備了獨一份的鐵飯碗,絕對是百分百的“鐵飯碗”呢,估計用個百八十年是沒問題了!)
“我們換家吧。”
我小聲的說,身子越發蜷曲起來。
“不喜歡?”
恩斐遞給櫃台服務人員一張不知道什麼卡,然後側頭低聲詢問。
“嗯。我不適合呆在這種地方。”
“人不是生來就有適合與不適合,而是你說適合它就適合————————————”
“———————————————可我和那些人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是醜了還是傻了笨了。在我心裡馥兒比那些人中的任何一個都要強,強百倍!”
我微仰頭,在他眼中看到我的影子,那麼清晰,好似我的靈魂也在那之中。他突然俯身,輕啄我的唇角,一閃即逝,像被溫暖的風撫過,更是如夢一般。我呆呆地癡癡地望著他,表情靜的沒有波瀾,內裡卻是波濤洶湧,前浪卷後浪的一發不可收拾。他等著,他在等我的答案。
我顫抖的收緊手心,它們不由自主摸上恩斐的胸口,拽皺了他的襯衫。微踮腳尖,義無反顧的送上自己是唇。他的眼中熾熱的燃著驚喜,或許早已了然於心,卻依舊會發狂的幸福,甚至難以抑製的瘋狂。
一聲很大的聲響,是瓷器碎裂的聲音。
恩斐彆頭去瞧,那個吻在未萌芽時就已經消逝。我摸著羞紅的臉半晌沒敢抬頭,心裡是有小失落的。待我抬起頭時,那些碎片已然被人安安靜靜的清掃完畢,仿佛不曾存在。
有一桌共有五個人,除了一個黑襯衫的男人正在同經理模樣的人交談,另外四個坐在桌邊。應該是那一桌吧。一個著藍條襯衫,另兩個穿著白色T—shirt,最後一個也是最搶眼的,身著一件酒紅色設計感十足的襯衫,上身修長,散著某種獨特的氣場,讓人不得不被他吸引,三番五次彆眼去瞧。隻是那種感覺讓人太熟悉了••••••
“馥兒,走啊。”
恩斐已經拿到了桌號,見我站在原地一動沒動,一隻手擁著我輕聲說。
“奧。”
我算回神了,由他擁著找到位子,是與那桌正對著的。
那個正衝我招手的男人?是端盛日!秦易也在。更重要的,酒紅襯衫正麵無表情定定的盯著我。他不是彆人,就是皋昇。眼睛裡帶著刺的皋昇。
世界上真是有那麼巧的事,有些人不停的遇見。即使並不認識,沒有講過一句話,卻很奇怪,竟已相熟了。那些麵孔,那些已熟悉的麵孔,不是朋友,但比朋友更清晰。我們從陌生到熟悉,冥冥之中似乎有根線牽引著,便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結果的一直走著,就如此的走下去。
我不知是如何吃完那頓飯的。被兩個人不停的瞧,是個人都會有想要殺死他們的念頭。一個“真情流露”,又是眉眼又是飛吻;另一個冷麵臉,雖神情平靜,目光可始終沒有斷過,透著陰冷。還有一個,秦易。想來他是“恨屋及屋”了,偶爾目光相觸,瞪一眼,仿佛我是空氣根本不存在。我想我對秦易還是有點兒好感的。至少我們相遇的幾次他的所作所為還算得體,也沒什麼讓人討厭的出格行為。如果不是錢多多的“前車之鑒”,我是會以為他是個好男人的。有魄力,懂屈伸,脾氣也OK。
“我吃飽了。”
這是我能想出的唯一一種擺脫他們的方法,走,離開這兒。本來就不屬於我的世界,沒什麼眷戀的,隻是浪費了這麼好吃的菜。
恩斐沒問為什麼,起身對我說:“你先到外麵等我。”
“哦。”
我像個小巴狗,主人一發口令,搖搖尾巴,屁顛屁顛跑開了。
太陽烈焰般的光烤著,整個世界焦躁不安。我站在大大的樹蔭下,呼吸來自另一類生物的呼吸,從心底裡寧靜。哪怕重重的蟬聲擾的雙耳不曾清閒。蟬這類有趣的昆蟲,會不停叫囂,越熱它反而叫的更歡。讓我想起了一類人,越混亂越火上澆油,唯恐天下不亂。似乎彆人幸福便是一種罪過,最後竟也不讓自己幸福。
“小巴狗。”
我回頭,看到那個人那張臉,酒紅色的襯衫半敞著露出裡麵緊繃的肌肉,性感至極。他一手插著口袋,另一隻手把一支煙送到口中,再一口氣噴吐而出。濃烈的煙草味混合著酒氣撲著我的臉而來,同時帶走了我掛在臉上的微笑以及來不及說出口的“你好”。才建立起來的那一點點好感隨著煙草蔓延,消失殆儘。
“你——————————————”
我屏息卻不得不大口吸氣,終於咳了,拚命咳著,想把他的味道都咳出來。
他修長的手指繼而又送了口煙,麵朝天空,極優雅的的吐出。
“還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他微側頭,下頜拉伸出一條好看的弧度。嘴角是一絲冷笑,眼睛明亮的讓人害怕。威脅?壓迫?鬼魅般的張揚。
突然雙唇一抿,目光灼人的瞪向我,最後扭曲成一個古怪的笑容,把煙丟在地上用腳尖輕輕蹍滅。
“也難怪,什麼樣的人就有什麼樣的朋友。你那朋友的人品我們算是見識了——————————————”
“————————————————錢多多是這個世上最好的人!”
我討厭他現在的這個樣子,討厭他說話的語氣,更討厭他說錢多多的不是。他有什麼資格,他什麼都不知道,根本就沒資格說三道四。
“還真是姐妹情深?!不過虛偽的讓人懷疑那麼你們到底還有沒有真心!”
“即使我們再如何的假,也不及你們的一半兒。騙小女好不就是你們的主業嗎?!帶她們出入高級餐廳,買高級時裝,坐品牌名車••••••歸根結底不就是要把她們“騙”上床,一通玩樂再甩手拋棄或者找各種各樣的借口搪塞!你們有什麼資格說我們,至少我們不會去傷害任何人。你們才是騙子,這個世界上最最大的騙子!一群連蛆都不如的臟鬼,讓人惡心!”
我大怒的吼。
他也許真的是我的克星。每一次一遇上他,我所有的底線就會崩潰。曾連在網上哪怕有人挑釁也一個臟字不吐的我,近期在不停的刷新著一項又一項的記錄,變得連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某人:guen
我:you too
某人:垃圾號
我:you too
某人:你就隻會這一句英語嗎?
我:你也就隻會罵人嗎
我常以為罵人是解決不了任何事情的,反而輕易暴露了你的弱點。必定是某句話晃動了你心中被稱之為很重要的東西。每個人心裡都生著一根刺,是你最在乎碰觸時最疼的那個。弱點,是這樣形容的。因為害怕,所以不停的揮舞著手不讓任何人靠近。罵著,不停罵著。隻是不知到了最後,誰最疼。
他的整個身體凝固了,連呼吸都透著寒氣。我想我是氣著他了。可為什麼內裡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失魂落魄的很。一個念頭不停閃現,我究竟是在做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偏偏他不要我生出那絲懺悔的念頭,身子猛地向前傾,壓迫的勢伴隨因憤怒而扭曲的麵孔。他把我推到樹上,撞得肩背生生的疼。我咬著唇硬是吞下呼之欲出的□□聲。
“你乾嘛!”
我就固執的不肯認輸般死瞪著他。對於他那樣的人,我一輩子都不要屈服,決不要!
他的目光凜冽,是虎豹豺狼,想要撕碎我。
“你知道嗎,你在玩一個會惹火上身的遊戲————————————————”
他的手支在粗糙的樹乾上,把我困在他和樹的陰影下。好像在一個小夾角,我如何也動彈不得的小夾角。
“————————————————這個世界上有數不清的女人求我玩她,你覺得可笑嗎?不可笑!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互給互予。我有她們想得到的虛榮心,地位,錢財甚至於••••••”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附耳輕語,絲絲帶著男人溫熱的氣息鋪天蓋地,“你應該知道,女人比男人更需要滿足吧。那些忠貞烈女哪一個不是把自己當做百合一般純潔,說看重的不是我的錢,是我的人。狗屁,大狗屁!到了床上都一樣。都瘋狂的要死,比發情的母豬還要‘慘烈’,殺豬似的吼叫,用一波高過一波的嘶啞喊著愛我————————————————”
“————————————你惡心!”
我揚起的手被他鉗住,滾燙的氣順著指尖霎時蔓延上身體的各個角落,難以抑製的在發抖,自衛的抗拒,想要掙脫。
“我努力讓自己做出點愛來,因為我知道你們會很快樂,像婊子一樣快樂——————————————”
他的眼滴血般的明亮,透著熾熱。突然俯身含住我的唇。我不知道真正的接吻是何種的樣子。而我的初吻,本該屬於恩斐的初吻像一場轟轟烈烈的戰役。兩個人撕咬著,抗拒,靠近,抗拒,靠近••••••他狠狠的吻我,野蠻無理囂張的目空一切。我咬他,他更疼得咬我,似乎都想要彼此體無完膚。我的靈魂,快要墮落進無儘黑暗之中的靈魂,在濃濃的血腥裡,被他踩在腳下。原來,我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好。一無是處,隻會躲在恩斐的身後,怯怯的要他保護。我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