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季總是來的比較早,不過才十月中旬,迎麵而來的寒風就帶上一股凜冽的味兒。
那是一天的初晨,朝陽還未升起,月光還未消散。
街道小巷還是靜靜的,偶爾跑過一兩個晨練者,卻又馬上消失在轉角一隅。
相較住戶區的幽靜,城外的早市一如既往的喧鬨,狗吠、雞啼、鳥鳴和商販的叫賣好似撐起了東方的天海一線,日出時那明亮的光終將吞噬漫長的黑夜,黎明也會隨之到來。
不遠的山坡上,一個看起來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女,細細用手指描繪著天邊的雲彩,一橫一豎,一筆一劃。
仿佛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地點,她全身心都投入到了一個新的境界,眼中隻有天空的廣闊,天空的包容。
當少女手指移動到快要衝破雲層的朝陽,她刹時停住了手邊的工作,疑惑地揚揚眉梢。感覺有點無從下手。
希望,應該是描繪不出來的吧?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漢娜女士要我去看什麼日出啊..
事情的經過要追述到三天之前了。
少女本名墨菲維爾,目前是德國音樂學院的學生。此學校有一古怪,那就是每月月低會進行一次升段考核。同過考核者可接觸更高一級老師的指教和待遇,相反,落榜者根據情況或留在原處,或者直接降級。
三天前,也就是考試當天,按照曆來考試流程:考官出考題,考生講解自己的感知後,才能開始演奏。(注:曲目自選,審題準不準也是考試內容)
輪到維爾上台做答,沒想到她竟然非常鄙視的對在場考官說:“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與其最後落得個失望透頂,還不如一開始就彆抱有希望。”
“所以我想演奏的曲目是:《落幕》”
理所當然,在維爾自顧自演奏還不到五秒鐘,怔忡石化的眾考官終於回神,掀桌,暴跳如雷得打斷了還在進行中的考核。
而我們偉大的,第一個吃螃蟹的維爾同誌就這樣光榮地被掃地出門,By the way,頭朝地的。
慢悠悠從地上爬起來,維爾惱火地揉了揉磕痛的下巴。
嘖嘖,那些老頭子下手還真是毫不留情。
仔細檢查了一下口風琴是否健在,確定沒有損傷後,維爾安心地舒了口氣。如果這寶貝缺斤少倆,她還不得把學校鬨得個雞飛狗跳?
撩起垂到眼角的細長褐發,維爾抬頭的角度,恰巧麵對著立於走廊邊的漢娜女士。此時女人雙手環胸,修長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臂膀,仿佛已在原地等候多時。
維爾稍微愣了愣神,然後緩緩地,像具僵屍,直挺起身子。順便在讓人看不到的死角處扁了扁嘴。
如果說她墨菲維爾還有什麼怕的東西,那一定就是眼前這位成熟與美麗並存的女性了。
暫且不談自己是由她推薦才得以進入這所頂級的音樂名校,光憑漢娜女士是自己啟蒙老師的親傳弟子、兼寶貝女兒就足夠讓自己敬畏不已了。
“我說,你到底要給我惹麻煩到什麼程度才會甘心啊?”冷著一張絕美的臉,漢娜女士一字一句毫無感情色彩,目光森然。
維爾抿了抿唇,低垂下頭似乎在思索,片刻後唇瓣微啟,她直言道:“我對‘希望’的認知本來就是如此。當年塞達老師病危之時,我也曾無數次祈禱過,希望天神能讓老師多活幾日,至少等老師創作完最後的《憶曲》,了卻他老人家多年來的心願。然而,塞達老師他最終還是抱著遺憾病逝了。”
“所以,‘希望’什麼的,根本就是人類的一相情願。如果一開始就去接受最壞的結果,到頭來,情感就不會受到加倍的打擊了。”
不似普通人越說越激動,維爾的聲調從開始到結束一直保持在比平時低兩個音的水平上,她麵目陰鶩地把眼瞳彆向一旁,精致白皙的臉蛋交織著當事人竭力壓製住的隱隱怒氣。
“所以我才會說,你根本就是一個什麼也不懂得的小孩子。我父親他壓根就沒抱有什麼破遺憾。”揉了揉太陽穴,漢娜又好氣有好笑的盯著麵前這個急紅眼的女孩。
“小孩子,小孩子!你總認為我是小孩子。”
在維爾看來,形容一個已經十六歲的她為孩子,根本就是瞧不起人的表現。
“OK,OK,你不是小孩子,你是正值青春叛逆期的青少年。”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