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裡主要坐的都是新生,時晞靠渾水摸魚溜進來的,隨意找了個離後台近的位置,沒料到效果意外的不錯,就是音響的動靜太大,實在有點炸耳朵。
等歆然認出他找過來拍肩打招呼,時晞都半天沒反應過來。
之後就變成了兩根老油條一塊蹲那,有一句沒一句的嘮嗑等某個心心念念的節目。
兩人都是因為鬱行秋才有的淺薄交集,一塊等了半個鐘,報幕的主持人終於提到了他倆都熟悉的那個名字——“讓我們有請來自文學院的鬱行秋、計算機學院的欒廷玉為我們帶來鋼琴、小提琴合奏表演!”
時晞不解地轉過去看歆然,才發現對方眼裡也都是訝然,顯然也並不知情,之前的節目單裡都說是獨奏啊。
可當酒紅色的大幕拉開,顯現出一黑一白兩道身影,鋼琴和小提琴的配合當屬天衣無縫,一曲久石讓的《菊次郎的夏天》成功為燥熱的夏夜帶來幾縷清涼,任誰去聽都不敢相信兩人已經三年未同台合奏。
樂曲來到了尾聲,台上纖細的白衣青年麵上蓄起妥帖淺笑上前半步鞠躬謝幕。
歆然也放下了拍照的手機鼓掌,又用手肘彆了下時晞手臂,“彈鋼琴的那黑衣服的誰啊,他倆站一塊還有點配,你認識嗎?”
時晞則滿臉問號地揚眉,“哈,配嗎?我咋沒覺得,我們宿舍新來的學弟,和行秋以前好像認識吧。”
“我怎麼聞到好大一股醋味啊,實話說,你是不是對小秋有意思?”
歆然上下掃視的眼神讓時晞渾身都起了遍雞皮疙瘩,當即惱怒駁斥:“放屁!我直男好嘛!行秋也是直的……你自己彎不要看誰都是基佬。”
眼看人馬上要惱羞成怒,歆然不置可否地聳肩,“哦,行吧,當我猜錯了。”
在觀眾們熱烈的掌聲歡送中帷幕再次徐徐降下。
演出很圓滿,鬱行秋壓製住胸腔內即將溢出的興奮,將愛琴先安置好,他眼角餘光注意到那邊欒廷玉也站起來了。
修身的西裝襯得欒廷玉整個人更加挺拔,隻是站在那就讓人挪不開眼。
邁開長腿欒廷玉三兩步便走到鬱行秋身側,一隻手臂親昵地掛到了青年胸前,話語中帶著幾許得意,“怎麼樣?我就說咱倆沒問題,比我們以前比賽時候還默契。”
幾乎感覺不到身後人壓在自己肩上的重量,亦或者說鬱行秋現在整顆心已經飄蕩到了雲層之上,兩頰微醺泌出細汗,他垂首不經意瞥過欒廷玉掛在自己身上的手。
“我感覺我們好像回到……”話語倏忽一頓——
那是一隻鬆弛狀態下的左手,手腕上還是那塊熟悉的腕表,但骨節分明的中指上環有一枚戒指。
那枚大屏幕上曾見過的訂婚戒。
“……三年前了,那怎麼可能……你現在彈得更好了。”鬱行秋佯裝作沒看見戒指,嘴中泛苦說著一點也不好笑的笑話。
“有麼,可能是我這兩年玩遊戲比較多,手速提高了。”欒廷玉眉眼笑眯眯的,就好似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心間的酸澀太滿,讓鬱行秋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欒廷玉提到了遊戲。
來回統籌趕場子的鬱行芷途徑副舞台時發現了他倆,招招手,麵色滿是驚喜地朝他們這趕。
鬱行秋環視前後二人,覺得自己最好善解人意一點,向後試圖掙脫開欒廷玉的臂彎,眸色間難掩疲倦道:“你倆待會還要上台吧,我有點累,我先回去了。”
欒廷玉輕嗯一聲沒作挽留,他等會的確還需要作為新生代表上台發言,而同樣有發言安排的姐姐今晚則沒選擇穿長裙禮服,反而是一身極為乾練的套裝。
“你倆剛配合得真好,我在台下還拍了照片發咱們家群裡了,也給如曼阿姨發了兩張,他們都很喜歡!”
“誒,行秋這就走嗎?”對於弟弟點頭示意以作招呼後便行色匆匆往出口奔,鬱行芷顯然還有些狀況外。
“他今天忙了一下午,一直連軸轉可能累了。”欒廷玉語調平淡解釋道。
鬱行芷望著一席純白西服、手提琴包,身材頎長單薄的青年背影嘴角不禁抿起,目光閃爍著複雜,複拍了拍身側的欒廷玉後背,沒時間再追究,“好吧,那我們現在去二號門。”
“對了,行芷姐你曙光怎麼現在還沒同意我的好友申請,昨晚我還等了好一會……”
在邁過樓梯向外走的最後一瞬,欒廷玉染著笑意的聲音漸遠已聽不太清,鬱行秋聞言卻心頭一滯漏了半拍,不知道姐姐會怎麼圓這事。
他再扭頭回眺,道具組的工作人員不知什麼時候撤下了鋼琴,開始布新景,也是這時外界熱鬨非凡的歌舞聲似乎才轟然闖入他的耳膜,回觀自己獨身一人,平添兩分落寞。
不過鬱行秋心緒煩亂還沒兩分鐘,遠遠在門口便看到一左一右、一高一矮兩道熟稔的身影,正雀躍著向他打招呼——時晞和歆然居然都守在副舞台出口這等他,他將低落的情緒都收了起來。
歆然迎上前眉眼眯成兩條細線,笑得像隻狡黠的小狐狸,同時不忘搖頭晃腦咧開嘴感歎:“小秋你剛可好看了!當然啦我拍的也好哼哼,不過你怎麼耽誤了這麼久?”
兩人心照不宣相視一笑,鬱行秋有段時間沒和歆然見麵了,他倆算是偶然在醫院因為特殊體質相識的病友。
簡單寒暄一二後,他也沒冷落時晞,還記得昨晚的承諾,“時晞你現在還要去後台嗎,我可以領你過去。”
“不用了,我剛發現這邊有個角落離舞台可近了,好像快到女團舞了。”時晞擺手,眼神不自覺有點閃躲。
“好吧,那我把工作牌給你,有需要你再去,”鬱行秋麵帶無奈地把胸前的工作牌取下,又看路過的一對小情侶手上拿了兩杯奶茶,覺得也不能讓這倆白等,“你倆要喝點什麼嗎?奶茶或者啤酒?”
他酒量不好,但今天想喝一點。
“你沒聽出來啊,這家夥急著要去看美女呢,”歆然翻了個明晃晃的白眼,有些古怪腔調地朝鬱行秋打著小報告,“你是不知道他剛有多‘著急’,咱倆走吧,彆讓人錯過舞台了。”
“你!行秋我剛看你拉琴看得可認真了,歆然他擱這血口噴人!”時晞就像被說中了什麼惱羞成怒漲紅了臉,看起來馬上要給歆然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