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誓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神也越來越危險——他感覺自己真的要被惹惱了。

對燕鳴秋這種敏感多疑、大驚小怪的過激行為，他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的厭惡，卻也從來不能、讓燕鳴秋真正改變。

那種被監視、被牢牢掌控的感覺再度湧了上來，像點燃引線的火光一樣，輕易燃爆了他的全身。

他突然憤怒起來，用力甩開了企圖左右他的燕鳴秋，然後猛地站起身來，於眾人驚詫的視線中、狠狠甩了燕鳴秋一耳光！

“我c你mb！”他情緒激動、麵紅耳赤地大聲喊道，“你tmd，你以為你是誰！有資格管著我？！”

他憤怒極了！而他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如此狂躁！隻覺得胸腔裡、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在憤怒地咆哮、在心口處橫衝直撞！而要發泄這種絕望的狠意，他隻能撕開喉嚨大喊大叫，揮起拳頭、狠狠砸向滾燙的皮肉，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發泄他的暴虐和狂躁！

眼前這個人，妄想控製他！

他想抓住自己！想要從今往後、一切的一切，都隻聽從他的命令！不論自己怎麼反抗、怎麼厭惡、怎麼躲避——都不能逃離！

而自己呢？自己，就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裡動彈不得、隻能眼巴巴地望著遠方那片花紅柳綠、卻無法脫身的金絲雀！又或是被操縱著四肢、隻能依憑他人意誌行事的機械木偶、失去了生命力！

憑什麼我要受你擺布！你憑什麼操縱我的生活！從我的世界裡滾出去！滾出去！！不要叫我再看到你！

——不要過來！不要碰我！把你惡心的臟手拿開！離我遠遠的！滾！

鬱誓在心中嘶吼著，狂叫著。

他好像看見了很多雙手，它們都是那麼溫柔，似乎對他充滿深深的愛意。

然而，當他說“已經夠了，不要再摸我了”的時候，它們卻仍是那麼固執地貼上來，纏上他，似乎想要將他扒皮抽筋，骨肉分離，再享受般吞進肚子裡。

哪怕他如何厭倦，如何回避，都不能躲開這些陰魂不散的愛撫，直到他麻木，直到他逐漸長大，終於有能力拒絕、有能力反抗的那天。

——

這一巴掌的力道極大，燕鳴秋被打得猝不及防，當即一個踉蹌，整個人向後跌去。

彭雲連忙接住了他，兩隻手撐在他胳肢窩下邊，連連驚叫：“哎喲這這這、這怎麼回事怎麼動起手來了——”

楊蘿絮就算聽過再多的奇聞軼事，也是頭一回見到如此玄幻的場景——她她、她說什麼了？怎麼就甩起巴掌來了！

她回想起兩人在學校裡的柔情蜜意、形影不離，心裡驚疑不定：他們的感情......難道不是很好嗎！

燕鳴秋慢慢站穩身子，抬手摸了摸沾血的嘴角，眼裡陰沉沉的，似乎醞釀著不祥的風暴。

他眼睜睜看著鬱誓三步並作兩步地飛身走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兩手推著他的肩膀，狠狠把他壓到兩人原本坐著的位置，嚇得周圍的人連忙站起身來，驚恐地看著他們。

彭雲伸著手想上來勸架：“鬱哥——鬱哥彆衝動啊，有話好好說，把話說開了就好了嘛——”

“閉嘴！你tm放n娘d狗屁！”鬱誓瞪著血紅的眼睛，罵道，“跟這種神經病......沒話好說！”

他神色瘋狂地揚起拳頭，大叫道：“去死吧你——”

然後他突然愣住了，拳頭頓在了半空，表情也凝固了。

他瞪圓了眼睛，看上去愣愣的，居然顯得怪滑稽的。

燕鳴秋躺在他身下，默默地望著他，然後、哭了。

他一下子不知道怎辦才好了。

看著那雙漂亮迷人的眼睛裡、那雙日夜裡對他訴說過多少溫柔情話的眼睛裡、淌出的透明的、細細的水流......他腦袋裡頓時一片空白、不會思考了。

燕鳴秋從沒在他麵前掉過眼淚。

而他都乾了什麼。

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深深地傷害了他的愛人，叫他強悍剛硬的、沉穩可靠的男友失望、悲傷、痛苦到流淚了，無聲地，就在他眼前。

他感到此時此刻，他正壓在燕鳴秋身上，就慢慢挺起腰來，想從他身上下去。

意外的，燕鳴秋沒有拉他，他成功站在了光滑透亮的地板上。然而腳下是實的，心裡卻覺得空落落的。

店員小姑娘連忙趕來了，看到此情此景，她似乎有些慌亂：“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鬱誓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顫抖的雙手......又慢慢抬起頭，紅著一雙眼睛，茫然地看向小姑娘。

見實在沒人吭聲，葉凰隻好笑著圓場道：“啊沒事了、沒事的，我們隨便打鬨玩玩而已。”

鬱誓閉眼調息，深深呼出幾口氣，才平複下心情。

他有些尷尬地跟彭雲道了歉，說自己和燕鳴秋鬨了點矛盾，剛才遷怒了他、罵了他幾句，希望他不要介意。

彭雲還是那麼心大，根本不在意那幾句無關痛癢的謾罵，就拍拍他肩膀，溫聲勸道：“你們倆可是咱校的模範情侶啊，沒誰能比你們更甜蜜了。好好說話，有什麼矛盾說開就行，彆跟人動手動腳，啊。”

鬱誓感動地看著他，覺得他不愧為自己最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