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朽木不可雕(1 / 2)

阮佃之本不願幫司檀,可她畢竟占著自己的身體,她的一言一行代表著自己,若是做錯了事說錯了話,那便麻煩大了。若再捅了什麼大婁子,那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屆時阮佃之再想換回來便再無可能。

所以,眼下阮佃之唯有從旁協助司檀這一可能,既能時刻糾正她的言行,也能盯著她的動向。

除了教司檀如何在朝堂間自處,阮佃之還提出了一個不容拒絕的要求——

那便是除特殊情況,必須時刻帶著阮佃之。

司檀縱使心中百般不願,嘴裡還是唯唯諾諾地答應了阮佃之的條件。

她微微縮起手臂,將顧沛贈與玉佩緊緊攥在手心,慌張的情緒讓她掌心析出汗液,她在想該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這枚玉佩藏在隻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既已說定,那便帶我出去,我餓了。”阮佃之天微亮就醒了,卻未曾想和司檀換了靈魂,一直到現在他都沒進過一粒飯。

“哦哦,正巧馬上要用晚膳,我讓管家提前上菜!”司檀此番有求於阮佃之,自然對他殷勤不少。

膳廳裡,管家盯著被自家主君帶出來的女子神色複雜,他在阮佃之身邊待了很久,說是阮佃之肚子裡的蛔蟲都不為過,但此刻管家卻摸不準主君的想法了。前幾日待她甚是苛責,如今卻叫她坐在席上一同用餐,要知道自古下人是沒有資格與主家同桌的,就連他這個阮府的大總管都沒有資格。

“怎麼又是這些清湯寡水,葷菜做的都沒有葷腥味,真是糟踐了......”司檀對桌上擺著的菜肴嫌棄不已。

正抱怨著,司檀便感受到來自阮佃之銳利的眼神,一觸及阮佃之的視線,她就立馬閉上嘴,埋頭往嘴裡胡亂塞了幾塊肉。

管家正悄悄觀察著,見此情形更是詫異不已,想不通自家主子為何突然對這名婢子言聽計從,甚至到了有些恐懼的程度,這真是開了眼了。

他看看自家主君,又看看一旁的女子,連布菜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那女子舉止端莊優雅,反觀自家主君行為粗俗,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管家越看越覺得那女子行為舉止很是熟悉,而阮佃之的一言一行卻與從前大相徑庭,若不是二人就這麼真真切切地坐在他麵前,他真要懷疑二人換了內裡。

一想到這,管家心中“咚”地狂跳一下,隨即搖搖頭打消這個可怕的念頭。

這頓飯就在一種詭異而安靜的氛圍中結束,司檀接過婢子奉上的清茶飲了一口才鬆了氣,這頓飯吃得真是太不自在了。

她視線一轉,阮佃之正端著茶杯,他隻喝了一口在口中咕嘟幾下便吐在擺好的空碗裡,隨後才重新飲下一口。

司檀頓時僵在原地,心想著這清茶原來是這樣用的,那自己之前的行為豈不是暴露了......

阮佃之飲了幾口便將茶杯遞還給婢子,用帕巾擦嘴的時候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司檀,隨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看來,要想讓司檀不被外人識破,還需教她不少東西,從最基礎的禮儀開始,這條路任重而道遠,就是不知道司檀是塊朽木還是寶玉了。

待天空抽去它最後一絲光亮時,司檀已被阮佃之壓在書房許久,頭上也不知挨了多少個“腦崩”。

“你倒是看清楚再寫,這是一橫,帶著筆鋒的,不是像你這般隨意便能寫就。”阮佃之一手撐在桌麵上,一手抵在司檀腦袋用力戳著。

司檀哭喪著臉揉了揉戳痛的腦袋,嘴巴撅得都能掛上油壺,握筆的手也微微顫抖著,落在紙上的字不像是個“一”,倒像是一條歪歪扭扭的毛毛蟲。

“唉...你當真是我見過最蠢的人,這已是寫字入門最簡單的字,依樣畫葫蘆會不會,若這都不會那你當真是塊爛到發臭的朽木。”阮佃之捂著額頭閉上了眼,感覺太陽穴都被氣得一突一突。

“我才剛學嘛,你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會寫字,再罵我就不學了......”司檀對識字寫字本就不感興趣,阮佃之這樣一罵更是被打壓了積極性,心想著乾脆撂筆不乾。

聽司檀這麼說,阮佃之隻好強壓下心中怒氣,深吸了幾口氣,心中默念著:

不惱不惱,女子心性如此,說多無益,再忍忍......

在昏黃的燭光下,司檀埋頭認真照著阮佃之寫好的字比劃,阮佃之抱著手臂在一旁蹙著眉頭監督著,牆上投射出二人搖晃的影子。阮佃之一言不發,隻剩下司檀窸窸窣窣的碎碎念聲,唯有燭芯燃燒偶爾發出細微的爆破聲打破寧靜,隨後又複歸安寧。

一根蠟燭燃儘,司檀也寫好最後一張紙,她將紙遞給阮佃之,滿臉希冀得等著他誇獎自己。

阮佃之舉起紙張細細查看,隻是搖頭和歎氣,卻不說一句話,不做任何評價。

“寫得不好嘛......”

“寫得爛透了。”阮佃之一邊從桌邊疊著的紙張中抽出最開始寫好的,一邊和剛寫好的比對道,“不過較之一開始進步不少,仍需努力。”

說完阮佃之放下兩張紙,背著手朝門外走去,嘴裡說道:“天色不早,去休息吧。”

司檀望著桌上兩張紙,發現確實進步不少,剛開始像是鬼畫符,到後來也能和阮佃之的字有兩三分相像,她裂開嘴滿意地點點頭,喜滋滋地小跑著跟上阮佃之。

這晚,司檀本想回耳房睡,但阮佃之覺得畢竟她頂著自己的身體,叫彆人看到主子睡奴婢的房間於禮不合,便把司檀趕了回去。

第二天,司檀獨自一人戰戰兢兢入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