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的思想風氣較為開明,男女地位雖不說平等,但人們對女子的寬容度還是較高的。
像唐樂寧可以和王崇共治朝政一樣,地位較高的女子也可以坐於朝堂中,一同議事商政。
此時我正坐在謝安謹的左側,相隔三米不到,我麵前有珠簾和層層輕紗,是未出閣的女子專用,紗簾外隱約可見十幾個人影端坐於各自席位上。
謝安謹自然是坐在廳堂最高處,一身明黃衣袍華貴奪目,我暗自咬牙,忍住了掏出手機給他拍照的衝動。
他的右邊是皇後王麗靈,一襲暗紅綾羅裙雍容優雅,麵容精致,氣質端莊,許是留意到我的目光,她輕瞥我一眼,又施施然收回眼神。
我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裝扮,還是上次懟丞相的那一套梅紅衣裙,今早也讓浮光給我上了個淡妝,應該沒有什麼問題,那她在不屑什麼?
我不服氣地挺直了腰板,正尋思著從何處找回點顏麵,便聽見謝安謹的聲音。“丞相無需多言,聯姻一事,朕已說過,看小糖的意思,她若不願意,那便罷了,我大梁之榮盛,也未曾淪落到需要靠犧牲女子而穩固與小國關係之地步。聽聞雲國王子雲方已住入丞相府中,今日一大早朕已派人去將地請來了,程康,將人請上來。”
話音剛落,程康應了聲“是”,走出殿門。
我看著沉穩自如,不動如風的謝安謹,心底不知是什麼感覺,隻覺得自己真的可以放下心來。
目光一移,我看到王麗靈的眉心微皺,又立刻垂眸掩去眼中情緒。
為什麼要皺眉?我想看看王崇的表情,奈何麵前簾紗卻讓我看不清人臉。
“皇上的消息,可真靈通啊。”是王崇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令人反感。
我小聲嘟囔:“老不死的。”
謝安謹並未理會他的冷嘲熱諷,聽見我細若蛟蚋的聲音後,眉眼似乎柔和了幾分。
素來聽聞雲國人性情豪爽,放浪不羈,今日一見,隻覺得這評語似乎過於含蓄了。
雲方一跨入殿門,雙眼便四處張望,打量了一番大臣,又在簾紗處停留了一會,看見謝安謹後便行了個不成禮的禮,一看便是匆忙學會,嗓音渾厚,有風沙吹出的沙啞。
“雲國,雲方,參見皇上!”
謝安謹微微頷首,示意他落座於王崇對麵。
王崇的臉色看起來並不好,看來,這個雲方,他還沒能把握。
謝安謹與雲方客套了幾句,其間不動聲色地掃了眼王麗靈,後者看上去並無異常,隻是將頭低著,將自己大半隱沒在陰影中。
她在躲?躲什麼?躲這個雲方?
“皇上,雲方聽聞大梁女子個個貌美如花,在下不才,想一睹美人芳華,不知那位郡主現在身在何處啊?”雲方對中原的語言顯然是囫圇吞棗地學,本性一露,兩隻深邃狹長的眼便閃著狼似的光,肆無忘憚地打量著簾紗後若隱若現的身影。
一旁的王麗靈又將自己往陰影中挪了挪。
謝安謹仍未理會雲方的無理要求,側身向皇後關切地問道:“皇後可有不適?”
這一句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了過來,眾人有驚有憂有疑,唯獨王崇沉了臉色,捏緊酒杯。
像是壞了他什麼好事。
突然被點名,王麗靈猛地一僵,無奈下緩緩抬頭,扯出一個得體的笑,聲音虛弱道:“多謝皇上關心,臣妾隻是有些頭暈……”
“美人!”雲方一聲打斷了王麗靈的話語。
我被這震耳欲聾的一聲“美人”嚇了一跳,見簾外那個高高壯壯的身影並非朝向我,而是對著王麗靈,鬆了口氣的同時又頗為無語。
這個雲方,真不懂規矩,比我還不懂,竟然對著一國之後大喊美人,這打的可是謝安謹的臉啊。
倒吸冷氣之聲四下響起,雲方卻仍不知收斂。
“美人!你將我忘了嗎?我們曾在丞相府有過一麵之緣啊!那日我剛到京城,你還陪我喝酒……”
“放肆!”王崇拍案而起,生生打斷了雲方的款款深情,“雲方!你當這是何處!這是皇宮,不是你的煙酒之地!你口中的美人,乃是大梁的皇後!你何等放肆!竟口出狂言,目無……”
“父親。”王麗靈緩緩站起,止住了王崇的怒罵。
不是我說,能不能有點禮貌?一個打斷一個的,還有那個老不死的,你也知道這是皇宮啊,天子腳下撒野撒得比誰都歡......
“靈兒!這豎子太過無恥,為父今日......”王祟聽起來痛心疾首。
“好了父親。”王麗靈再次打斷。我無力吐槽。
“依雲王子之言,是剛到京城之日,家父設宴款待,有女子向王子敬酒,王子一眼傾心,這本是一段佳緣,但王子認錯了人,鬨出了笑話。”
哇!真會說話,不愧是皇後,我由衷佩服她的話術。
雲方道:“可……美人你這張臉,我不會認錯的啊……”
王麗靈略為擔憂地看了一眼謝安謹,後者麵色平淡如常,仿佛隻是在聽戲的局外人。
嗤。我暗自得意。看什麼看?你家皇上不愛你~
“請王子注意言辭,本宮乃是大梁的皇後,若非皇上,無人能對本宮放肆。此外,本宮的同胞妹妹與本宮容貌極為相似,想必王子定是錯認了。”王麗靈從容說完,便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