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搶在雲方再一次開口前道:“啊對,對啊王子,當天我是讓平玉向王子敬酒,王子定是酒意誤事認錯人了。小女王平玉也是京城一等一的美人,王子若是願意,今日回府便商量婚事。”反正都是美人,雲方自然答應。
一出鬨劇竟是這個結果,後半程謝安謹幾乎沒開過口。
我隻是去坐了一個時辰就累得不行,謝安謹應該也累了。
出了議事殿,他拉著我上了車駕,隻帶著程康和浮光、躍金,前去樂寧宮。
一路上我與他都各懷心事,沉默不語。
住進樂寧宮後,為了給自己找樂子,我叫人找了材料,做了台秋千,掛在院子裡的細葉榕上。
做工比較粗糙,每次謝安謹來這時都會略為嫌棄地看兩眼。
這次他倒是不嫌棄了,端端正正坐在木板上,我坐上去能雙腿懸空,他卻能踩著地麵。
正值盛夏,從議事殿出來已是午時,烈日懸在頭頂,若不是古榕高大茂密,我定會被曬得吐舌頭。
他在這坐了快一盞茶的功夫了,浮光也已經泡好了一盞茶。
我讓躍金給我搬了張藤椅來,半躺在上麵,邊扇風納涼邊望著謝安謹發呆。
他在想什麼啊到底。
“小姐,茶好了。”浮光將溫熱的茶杯遞給我,我嗜甜如命,隻喝花茶。
用蓋沿刮了刮茶沫,我輕抿一口。
這個季節的桂花都拿去做桂花糕了,隻有茉莉勉強能入口。
潤了潤嗓子,我讓浮光先回屋。
“謝安謹,”我斟酌著問,”王崇真的很聰明嗎?”
謝安謹側頭看我,眼裡已經有了我想要的答案。
他曾以為王崇心狠手辣,詭計多端,野心大得想要他的天下。
後來又覺得王祟器張跋扈,狂妄自大,從不收斂鋒芒,手段陰險又不算高明。
他有點想不通,當初遍布朝野的棋子,真的是他布下的嗎?不是他,又會有誰?
他懷疑過許多人,卻沒想到,棋,確實是他布的。
但王崇也不過是個傀儡,背後牽著線的,是那個一直文靜柔弱的王麗靈。所謂的,大梁的皇後。
難怪他安排的耳目都接觸不到王崇每一個計劃的核心,原來這核心,在他的後院。
“謝安謹。”女孩喚他,“王崇真的很聰明嗎?”
看來,連她都看出來了。
四目相對,他證實了女孩心裡的想法,“聰明的,另有其人。”
今日他一問,王麗靈定會沒防,從今若想從她那下手,絕非易事。
他又想到今日的誤會,真的隻是誤會嗎?
鳳眸微眯,心裡有了想法,卻忽聽得女孩浸過甜味花茶的帶笑嗓音,“聰明的,是我嗎?”
……真是拿她沒辦法。
偌大的前院隻有我與謝安謹二人,蟬鳴略顯聒噪,卻也添了幾分生氣。
我縮在太妃椅中,蹬掉了鞋子,抱著膝一邊抿著花茶一邊聽謝安謹講他的想法。
“王平玉是替死鬼,王崇是傀儡。從小母親便說王麗靈聰明,日後定能輔我治國,我與她一同讀書習文,卻不覺得她有多少天資,無論貴妃還是皇後,都是母親的安排,如今看來……”
我撇了撇嘴,“她倒是八麵玲瓏。”
謝安謹微微頷首,眉眼銳利,“沒有人可以染指母親為我爭來的天下。”
某個瞬間,我仿佛又看到了朝堂上不怒自威的他,帝王的沉穩從容與少年的意氣風發交織在一起,卻讓我不合時宜地想,真是帥得過分。
氣氛正好,我正醞釀著什麼好聽的話,想做皇帝背後搖旗呐喊的小囉嘍。
“咕——”
我表情尷尬,捧著未喝完的茶,朝謝安謹眨眨眼,“我肚子說,該用午膳了。”
謝安謹愣了一下,倏忽失笑,鳳眼微彎,一瞬夏花失色。
我仿佛被攝去了呼吸,腦中隻剩四個字。
顛倒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