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幾個月前沒有經曆過‘假書生’時間,對兒女情長還存在著一些幻想,她肯定會盲目地責怪她的舅舅和世子表哥,也會鼓勵自己的好友堅持自己的感情,甚至會衝到靖康侯府質問舅舅為什麼要這樣對阮欣月。
可經曆了這麼一遭後,她明白了高門子女的的親事不是簡單的兒女情長,更多的是家族利益和顏麵。
正妻,是一個家族的門麵,講究的是門當戶對,旗鼓相當。
在不損害家族利益麵前,兩人情投意合,兩家就樂見其成。
在有損家族利益和顏麵的情況下,兩人情投意合,兩家、特彆是社會地位比較高的那一家就會百般阻擾,棒打鴛鴦。
阮欣月和世子表哥這一對,明顯屬於後者。
阮欣月看著楚雲綺聽了自己話後情緒明顯低落了下來,忙安慰到:“彆因為這事不開心啦,我當初要是知道他是靖康侯世子,怎麼也不會拉著他來當這個男繡工,也就不會有這一樁口頭親事。”
這個是真的,當初張掌櫃跟她說店裡夥計考慮到男女大防、刺繡又要男女共處一室,近距離教學,為了雙方的名譽,最好定下親事時,她就覺得提出這個要求的人太過分了,她怎麼也不能為了這個事情犧牲自己的幸福,嫁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後來她又想起了趙青錚,又覺得這個提議因人而已,如果那個男繡工是趙青錚的話,這個提議不但不過分而且還很完美。
而店裡的夥計在後門問她考慮得怎麼樣時,他又剛好出現子在哪裡,天時地利人和,讓她覺得不把他變成那個與自己定下親事的男繡工都有點對不起自己,讓她無形中忽略了很多事情。
比如趙青錚的身份,以及由他的身份衍生出來的一係列事情。
比如身處大越皇朝,沒有人人平等,這朝代的子民被分成了好幾個階層,不同階層之間的聯姻隔著幾層細胞壁。
又比如大越皇朝的兒女沒有婚姻自由,婚姻大事,皆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
最後楚雲綺也隻能說了些蒼白無力安慰話語,希望好友能早日邁過這個坎。
*
第二天接近酉時,阮欣月硬著頭皮來到了男繡房。
她到了男繡房時,趙青錚人還沒到。
她環顧了一遍這個男繡房,腦海中湧起了她跟他這這幾個月來相處的點點滴滴,隻可惜……
阮欣月閉了下眼睛,搖了搖頭,強迫自己拉回思緒,伸手拿過了趙青錚的那疊手帕想好好再看一次他繡製的繡品,估計以後都沒什麼機會看到這疊手帕了。
阮欣月掀開最上麵的趙青錚最近幾天的手帕發現,他最近今天繡製的全是各式各樣的梅花手帕
整棵梅花樹、一枝梅花、一朵梅花,這些梅花繡在分彆繡在手帕的左上方、左下方、右上方、右下方,正中間,甚至在手帕隨意的位置上,梅花形態千姿百態,應有儘有。
他這是有多愛梅花啊!
而她要求他繡製的‘年年有魚’,一方都沒有。
他這是在鬨脾氣?想想他昨天學繡‘年年有魚’的狀態,阮欣月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趙青錚走進來時就見到阮欣月看著他繡的一疊手帕發呆,連自己走進來都沒有發覺。
她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他一出現在門口她就發現了。
想到父親說的話,趙青錚原本因為在繡房看到她而亮了起來的眼睛也黯淡了下來。
阮欣月覺察到房間有人的時候,趙青錚已經來了到繡桌前。
“世子。”阮欣月主動打了個招呼。
趙青錚沒有說話,邊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邊觀察身邊的她。
還是那身簡單的行頭,白色對襟襦裙,紮著簡單的半頭丱發,隻不過眼下多了一層淡淡的烏青,臉色看起來黯淡了不少。
看來她並不像她表麵看起來那樣雲淡風輕。
還有就是她剛剛喚自己的世子時,眼光多了謹慎和疏離,哪還有喊‘趙青錚’時那種眼裡發光光亮的感覺。
趙青錚打量阮欣月的同時,阮欣月也在偷偷地打量趙青錚。
他今天竟然穿了她給他做的墨綠色外衫,不遠不近的距離剛好能看清外衫繡的竹子暗紋,在光線下若隱若現地顯現出來,再配上他冷峻的五官,將他清貴淡雅的氣息凸顯了出來。
實屬貴公子無異!
當初究竟是什麼樣的錯覺讓自己認為他是一個夥計或者侍衛呢?阮欣月對自己那時的判斷力實在是無語。
“開始吧!”兩人相顧無言片刻,趙青錚首先說道。
阮欣月收回思緒,點了下頭,兩人開始各自備線。
從昨天趙青錚學習的狀態和結果啦看,阮欣月無法確定趙青錚是真的不會繡製年年有魚,還是因為情緒不佳故意而為之的結果。
鑒於這個年年有魚對能否完成係統任務七具有決定性的作用,阮欣月覺得很有必要從頭到尾再教一遍。
“我從頭到尾演示一遍,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就直接說出來,跟不上節奏的時候也說下,我可以慢下來等你。”阮欣月一邊下針構圖一邊說。
“嗯。”趙青錚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