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玻璃糖紙做的紙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被捏著翅膀,遞到他眼前。
“這是最好看的一張,已經洗過了,很乾淨……希望您不要嫌棄。”
池雋不語,掏出錢夾。他的錢夾裡常備一套紙幣,以便能在合適的場合拿出合適的金額。
他雙指抽出一張二十元:“收著。”
“我,我不能要……”
“收著。”
“畫得不錯。”他隨意掃過她胸牌上的“梅”字,“去買點話梅糖吃。”
“謝謝您。”
梅聞雪愣了愣,深深鞠了一躬。
院長若有所指:“小梅有些自閉,不會亂說話,是很安靜很乖的孩子。”
懷璧其罪,少女不會知道,這副乖巧順從的模樣,在一些衣冠禽獸的眼裡,是怎樣的誘惑。
果有人開口:“我老婆挺喜歡小孩的,小妹妹,你要不要跟我走?”
“陳總離異多年,再婚怎麼沒請我?”另一人笑道,“跟叔叔回家,叔叔家有個小哥哥可以陪你玩。”
“去去去,你們爭什麼爭,也得看看人家孩子的意願——是不是,池總?”
池雋沒抬眼,低頭看著無措的少女:“你想被領養麼?”
梅聞雪搖搖頭,又點點頭。
池雋微微蹲下身,平視她:“那,跟我走?”
梅聞雪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先去買糖。”池雋很輕地笑了一聲,“下周有空了,再來看你。”
“等等!先生!”
他轉身欲走,梅聞雪再次叫住:“您……沒告訴我名字。”
“鄙姓池,單名一個雋。”
“哪個‘雋’……是英俊的俊,還是嚴峻的峻?”
“都不是。”或許是嫌麻煩,他沒解釋,“你可以叫我池先生。”
“池先生”這三個字,代表著太多太多——他是享譽全球的書畫經紀人,擁有著創造吉尼斯世界紀錄的競拍界“黃金左手”;他是最受未婚女性青睞的鑽石王老五,年過三十依然遲遲未婚;他擁有著最高的審美造詣和最敏銳的金融眼光,憑借英俊麵容、低調做派和豐厚身家,成為了令無數人神往的池先生。
也是後來傳聞中的“神秘金主”、“幕後大佬”、一手捧起梅聞雪的資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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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池雋果然如約而至。
“我不會收養你。”
他換了一件黛色的西裝,持著銀灰傘柄,雨傘未開,細雪落在他肩頭,像是浸染一塊深沉的玉,“但是我會資助你。”
梅聞雪沒明白:“‘資助’……是什麼意思呀?”
“供你讀書,衣食住行,給你請私人美術教師。”池雋言簡意賅,“讓你擁有需要的所有物質條件,但我不會帶你回家。”
“為什麼?”
“你的畫很漂亮,我很喜歡。”
梅聞雪還是不解,池雋摸了摸她的發:“你長大以後會明白的。”
“那,您會資助我一輩子嗎?”
雪落於少女的睫毛,遮不住她期冀不安、亮晶晶的眸子。
池雋把手中的傘留給她,金屬傘柄對梅聞雪而言有些沉重。
“隻要你認真畫畫,我就會資助你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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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當年發生的一些事,池雋對梅聞雪始終是愧疚的。
梅聞雪跟著苟荀一來孟買,就是托池雋安排的相關事宜。
不僅如此,池雋自己也在孟買置辦了一座莊子,每年都會有幾個月停留在這裡,隻是為了照顧梅聞雪的病情。
“那些是你的零花錢。這筆錢,是用來證明你有一個可靠的娘家。”
想到了至今身處險境的苟荀一,梅聞雪沒有回答。
池雋何其了解她:“小梅,你有心事。”
“是鬨矛盾,不想和他結婚了?”池雋思考了可能的理由,“這樣也好,以後專心畫畫。”
“先生……”
麵對像是親人一般的池雋,梅聞雪猶豫著開口,又不知道怎麼說。
不可以也不需要說的。
隻要苟荀一能夠平安回來,這些事情就能假裝沒發生過。
“沒,沒事。”最終她隻是搖頭,“我……想開畫……畫室,教。”
現在她天天在家裡畫畫,免不了和祁連馴接觸,如果可以找個開畫室的借口,或許就可以和祁連馴保持距離。
池雋的神色倏爾柔和:“好,我為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