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商丘城頭天色晚,李寶猶帶人曆練^……(2 / 2)

在北英雄傳 李遠闊 6532 字 11個月前

李寶口中所說的姑姑便是他與鄆王從小叫到老,持紅棋對弈麵色白皙的老婆婆,也是史載唯一的女棋待詔、赫赫有名的沈姑姑,真名幾乎被世人所忘的沈溪。

此媼乃中國古代最有名的科學大家沈括之孫女沈溪。沈括博學善文,於天文、方誌、律曆、音樂、醫藥、卜算等之外,還明於治軍,精擅地形、地圖、軍械等,曾知延州兼鄜延路經略安撫使,抵禦西夏。他晚年作有《夢溪筆談》,為華夏百工奇書,閃耀千古。而其早年所繪製的《天下州縣圖》,更為當時行軍打仗、治理天下之至寶,可惜失之於後來的靖康之變。

沈溪自幼受家庭熏陶,才藝雙絕。她親眼旁觀祖父沈括撰寫《夢溪筆談》,並多有參與,非惟以後熟讀而已。再兼以博覽群書,百藝之中可謂無所不通,無所不曉,尤以象棋為最。宋時象棋風靡一時,棋待詔登峰造極,為數極少,沈溪更是空前絕後,女中唯一。

年輕時遇見當時才高八鬥、風流倜儻、後為徽宗的端王趙佶,兩人才子佳人珠聯璧合,交相慕戀。哲宗去世,元豐新黨頭麵人物章惇阻撓向太後立端王為帝,使其對同為新黨人的沈括極為不喜,更因此遷怒其孫女沈溪,不允其入宮。即使端王後來貴為皇帝,卻不敢違命於向太後。

徽宗對象棋、圍棋涉獵均深,皇宮中多有對弈,便招沈溪以棋待詔入宮,向太後這才勉強允準。沈溪因此在皇宮中,與皇室子弟、妃嬪、太監等人極是熟絡。

其時有太監李舜舉溫和敦厚,李憲機靈通透,二人除向沈溪請教棋藝、對弈談兵之外,更是共同精研七大兵書及沈括《天下地理圖誌》,終於文韜武略,才學超人,言談舉止間,竟然深得皇帝賞識。朝廷於是安排二人帶兵出征西夏,戰績彪炳,用兵絲毫不差,李憲尤為突出。後來更有其徒弟童貫善於用兵,除內憂排外患,儼然成了朝廷憑借,依靠收複燕雲十六州土地的一時成功,竟然得以封王,亙古僅有。

宋朝開國以來,太監領兵打仗先例早有,且戰績彪炳。象田欽祚曾於開寶三年率領三千騎兵攻打契丹六萬人,王繼恩平定蜀地之亂,竇神寶率軍抵抗黨項李繼遷入侵靈州,而秦翰更是其中翹楚,多次率兵抵禦契丹的入侵,有勇有謀,且不居功不攬權。另外還有張繼能、楊守珍、劉承規、韓守英、王中正等太監為朝廷英勇作戰,立有顯功。

李舜舉、李憲、沈溪三人意氣相投,結為兄妹,李舜舉年紀最長,李憲次之,沈溪則為三妹。

其時《夢溪筆談》還末完全成書,沈溪據李舜舉所言,其家熙寧年間曾遭到雷擊,儘詳沈括,記入書中,“家曾為暴雷所震。其堂之西室,雷火自窗間出,赫然出簷。人以為堂屋已焚,皆出避之。及雷止,其舍宛然,牆壁窗紙皆黔。有一木格,其中雜貯諸器,其漆器銀扣者,銀悉熔流在地,漆器曾不焦灼。有一寶刀,極堅鋼,就刀室中熔為汁,而室亦儼然。人必謂火當先焚草木,然後流金石。今乃金石皆鑠,而草木無一毀者,非人情所測也。佛書言‘龍火得水而熾,人火得水而滅’,此理信然。人但知人境中事耳,人境之外,事有何限,欲以區區世智情識,窮測至理,不其難哉”,非是妄談。

沈括窮側至理,孫女亦然。沈溪因不明其雷擊道理,以後每當夏日有電閃雷鳴時便站於室外探尋究竟,亦不打傘,時間長了難免深受風寒而生肺疾。其追理之心,當真可讚可歎。

造化弄人,沈溪與徽宗有緣無份,沒有成為後宮娘娘,卻成了鄆王趙楷等一眾王子,以及李憲徒弟童貫、李舜舉侄子李寶的姑姑。沈溪棋藝、武功、兵法百藝佳妙,座前侄子們無比崇拜,這些侄子個個身份不凡,這姑姑的名聲不免震動天下,以致於湮沒了真名字,成了世上姑姑裡麵最有名的。李寶因為又得以親傳武功,不免叫得最親。

李寶考慮沈姑姑下棋回來還要一會,心下一動,叫過懷英、九兒、棄疾,道:“鄆王爺用圍棋論證追圍打劫,用象棋推演楚漢爭霸,這些戰爭至理雖然高深,但隻是這些卻遠遠不夠。”

說完搖搖頭,轉臉向懷玉問道:“你們三個小孩們喝過酒嗎?酒量大不大啊?”

懷英答道:“我喝過一點,他兩個還沒有喝過酒,不會喝酒,酒量自然不大。”

李寶笑道:“這就對了。喝酒與吃飯不一樣,喝酒要練。你天天看我喝酒,聽我講怎麼喝酒,能練出來嗎?沒喝過酒,難有酒量。以後要過刀頭噬血的日子,象喝酒一樣,刀頭噬血也要血量。沒有噬過血,又哪裡有血量?為了將來領兵打仗,隻是坐而論道、紙上談兵可遠遠不夠,我帶你們出去曆練一番。”說著抓了兩大把散碎銀子放入褡褳裡,搭在肩上就走。

三個孩子看他拿了大把的銀子,不知何乾,但知必有熱鬨,都是心下竊喜,起身跟李寶去了。

此時幕野四合,日光暗收,星河隱現,商丘作為當今數得著的繁華都市,萬家燈火次第點亮,反而將城市照得比剛才更亮。街上兩旁的燈籠高燈下亮,照著人來人往,卻不減白天熱鬨,這正是瞧縣過年才有的景象,懷英、九兒、棄疾倍感新鮮。

李寶帶著三人,距離一所高大宅院很遠停了下來,小聲叮囑道:“待會我做什麼都不用管,也不要亂動,看著就行。讓出手時再出手,該狠時要狠。”幾人悄悄應承。

那門前幾個家丁正站著說話,也許是晚飯前後交班,影影綽綽,人數頗為不少。

幾個人一路扯些閒話,若無其事走近門前。李寶輕輕抖動肩膀上的褡褳,裡麵散碎銀子嘩啦啦直響,說話聲音也高了起來道:“我們一路辛苦,好不容易到這裡。商丘城不比咱老家小地方,夜市裡賣啥的都有,我帶你們好吃好喝。”懷英、九兒、棄疾齊聲歡呼。

剛過那大門不遠,突地聽到有人低聲嗬道:“站住!幾個人做什麼的?”

李寶停下扭過臉,看到後麵站著一胖一瘦兩個人。那胖的麵色白淨,眯縫眼睛,一臉獰笑。瘦的臉上刀疤縱橫,很顯凶惡,都是剛才那門前家丁裝扮。趕緊道:“我是販賣牲口的,路過這裡,剛剛在那邊店裡住下,正要帶著幾個孩子到夜市裡吃點稀罕,尋些熱鬨。”

那瘦子“嘿嘿”冷笑兩聲:“販賣牲口的?隻怕是盜賊吧,身上的錢是從哪裡偷來的?要尋些熱鬨,這裡正好有!”挺挺身子,上來兩步伸手抓住李寶肩上褡褳,就要搶走。

李寶自然不肯,一邊死死抓住,一邊哭喪著臉大呼小叫:“我這是第一次販賣牲口,本錢都是借來的,沒有想到卻賠個精光,僅剩身上這點銀子。我現在傾家蕩產,這點銀子再要拿了去,難免要砸鍋賣鐵,老婆孩子怎生養活?”

那滿臉橫肉的一臉獰笑:“還要養老婆孩子?養老子老娘也不行。若不鬆手,命也要沒有!”上麵伸手搶時,下麵已起腳向李寶胯間惡狠狠踢來,這是要褡褳與李寶分家。腳來又快又猛,顯然有些武功。李寶卻將身子往前一送,那腳來不及發力,不輕不重踏在了身上。

懷英、九兒、棄疾記得剛才吩咐,知道李寶自有安排,都站著沒動。

那胖子看李寶雖然不住哀求,但顯然不是十分驚慌,而瘦子又不得手,知道必有古怪。看那三個孩子雖然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卻站著並沒有敢動,顯然初涉江湖,稚嫩之極。仗著自己頗有些武功,也來向前。

這人極是狡猾,開始時慢慢吞吞,走近時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向李寶胸口猛刺,端地又歹毒又凶狠。李寶將身子輕輕一擰,匕首失了準頭,刃身卻是貼身而過,大有涼意。李寶怒聲道:“為了些許銀子便要將我老漢刺傷,也不怕被我這幾個孩子打死?”那胖子嘿嘿冷笑:“刺傷?這就要刺死了你,連那幾個小雜種一個也不能活。”揮動匕首再向李寶麵部刺過來,瘦子看搶褡褳不得手,也揮拳自另一側向臉部打來,兩向合擊,頗有威勢。

李寶看看二人已然身動,不躲不擋,突地一矮身,一手抓向刀疤臉左脅,一手抓向胖子右脅。手指如鉤,已深深扣住脅下肋骨縫隙。那二人一下被連抓帶扣,整個胸腹間立時翻江倒海,氣血翻湧,憋悶異常,張大了嘴巴一時不得合攏,顯然都岔了氣。

此時瘦子拳頭、胖子匕首堪堪到了李寶頭部以上,但象定住了一樣,再也不能向前。否則匕首卻要刺中拳頭,拳頭難免擊在匕首上。

三人知道李寶乃嶽飛生前麾下大將,但從沒有見過李寶身手,今日見他出手快速之極,而其招數之簡潔,更是彆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