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總想與你論短長,天上神仙地上王……(2 / 2)

在北英雄傳 李遠闊 3539 字 11個月前

五公主白了他一眼,抿嘴揶揄:“你不怕我身出金國皇室嗎?將當今皇帝看成強盜,可不是尋常欺君之罪可比。你就是不知改悔,當年一個‘北風緊’差點沒被蔡鬆年烹了,這次更是罪莫大焉,夠烹三次了。我隻能救你那一次,眼下可再也無能為力。”

施宜生一臉憊懶模樣,道:“我就是依仗有夫人作護身符,才敢肆無忌憚,但句句都是實在話。金立國之初的勃極烈製,禪讓推舉,還有些禮數。以後的皇位傳承,難免亂象橫生。太宗身為皇帝,一輩子出生入死打來多半江山,一旦身去,竟弄得子孫被殺戮殆儘。又何止是他,象完顏宗翰一班大臣爭權奪位,死後子孫也被殺了多半,餘者四散。

“當今皇帝乃殺帝自立,而其如今更倒行逆施,誰又保證他能得以善終。可見天下王子持身,與做強盜又好不了幾分,說他們做殺人越貨,不虧了什麼。”

五公主低頭不語,蛾眉緊蹙,似有所憂。

施宜生再道:“記得當年我問你如何看待當今皇帝這代人,你曾說以葛王完顏雍居第一,其次完顏亮,再次完顏亶,卻想不到你最看不上的完顏亶先做了皇帝,而後才是完顏亮,而最有帝王之姿的完顏雍反而毫無聲色。然而完顏亮奪其心愛之人烏林答王妃而行若無事,你當真以為他從此善罷甘休?”

公主心中一震,麵上也不禁變了顏色,道:“按理他決不會善罷甘休,就算會,恐怕當今皇帝也容不得他,想不到完顏家劫數還不到頭。”

她無奈將詩放在一旁,道:“白居易曾說‘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世間本是如此,詩中‘殺人越貨’就帶著吧。”

說罷向著施宜生宛然一笑,道:“我們夫妻百年恩愛,有緣相攜共睹天一廂,我心好喜歡,你用心給我寫的這首《共睹天一廂》我也喜歡。當年張籍看了《閨意獻張水部》,對朱慶餘更是青睞有加,也婉轉回了一首詩,‘越女新妝出鏡心,自知明豔更沉吟。齊紈未足時人貴,一曲菱歌敵萬金’,你自然熟悉。”夫妻心有靈犀,不覺相視一笑。

兩人沉浸在這溫馨之中良久,公主輕輕歎口氣道:“以後再做錯事壞事,記得老早告訴我!”施宜生訕訕笑道:“我這人稀裡糊塗的,錯事那是免不了,何況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壞事可是不敢做。”

公主嗔道:“你拚了性命還說不是壞事?你輕乎魯莽,險些讓人給烹了,更讓人家差點沒了丈夫,還說不是壞事?這樣的壞事以後不得再做!”施宜生聽公主說得動情,心下感觸也深,拉過公主手握住:“我以後事事聽從夫人,留住大有為之身,與夫人攜老,陪夫人白頭。”公主這才轉嗔為喜:“你說話算話,我就是怕你不在乎性命。”

施宜生歎口氣,道:“當今皇帝即位之初,便立誌飲馬江南。我提醒宋國那邊早作準備,將來這邊皇帝欲起刀兵之時,看看不能得手,也許就算了。如若能救兩國千萬百姓於刀兵之苦,我是舍了性命也值,隻是不免辜負了少年時一番心意。。”

公主道:“若是舍了性命也值就乾脆舍去,還怕什麼辜負心意啊?”

施宜生道:“你定是青春不老,長命百歲,我曾許你白頭攜老,我若半途而去,未免不義。”

公主回道:“你自己不要命,就是要負了我,就是不義,我那時即便與你一起死掉,也還都不是白頭。”

施宜生笑道:“我那時真要是死掉,扔到油鍋反而比在冷水裡浸豬籠更乾脆些,難受一時,死則死已。”

公主渾身一顫,過去握他手道:“什麼死啊活啊的,我倆都彆胡說了!答應我以後但凡再有這樣的事,提前告訴我,也好早作打算,保你性命,畢竟金國的皇帝是完顏家的子弟做的,我是他親姑姑,自小沒少疼了他,還有著幾分薄麵。我知你想金宋兩國好好相處,雙方百姓共享太平,而不是要傷害金國,我決不壞你的事,”

公主又道:“我一直覺得你的一句‘北風緊’不值什麼,耶律辟離剌偏生回來報告。彆說有一個紹興和議,便有十個紹興和議,金宋兩國哪邊不準備隨時打仗?這句‘北風緊’說不說該是一樣,你也隻是有心而已。”

施宜生搖搖頭:“一句北風緊大有用處,紹興和議能維持多久大不一樣。象宋遼澶淵之盟,維持上百年,的確是宋遼兩國百姓之福,後來宋與金謀遼,錯在宋。而宋與金也有了海上之盟,金立時背約,乃致宋有無妄之災。紹興和議能再維持一年與兩年大不一樣,完顏亶與完顏亮誰做皇帝大不一樣。一句‘北風緊’不是無關緊要,而是遠遠不夠,能知道養兵多少,何時起兵,兵分幾路,何人領兵,宋國那邊因此有備無患,金國因此罷手,就更加重要了。”

公主點點頭道:“就是難為了你了。我當時知道了也不是十分驚慌,當今皇帝雖然時有癲狂,生性噬殺,但也要看是誰救誰。從他手裡救彆人也許沒有把握,但要是我救丈夫,那自然是手拿把掐。”

施宜生得意笑道:“我有你這麼一個大靠山,誰又奈我何?”

公主皺眉道:“我想救你時自然無虞,可更多時候並不想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