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未曾告彆
真如長生所言,我最終還是紅塵難斷。我留下了秀薇在道觀等候長生。書信一封,當作告彆,有好多話,我來不及對他講,於他,想必和我一樣,兩兩想忘,平安至好。
換去了道袍,穿起常服,銅鏡中的自己自己都快不認識了。“貴人娘娘,我能進來嗎?”起身開門,是陳卿。他望著我出神,我輕咳了一聲,“小公子有何事?”他滿臉通紅,“久聞貴人娘娘有天姿之容,今日一見是我失禮了。”頓時覺得略有些尷尬,“不妨事小公子,可是要啟程了?”。“貴人娘娘,宮中的事中宮娘娘已經準備了萬全之策,隻等娘娘回歸了,吏部的通告我父親也會拚力壓他半月,剩下的就全靠娘娘自己了。”起身入轎,一路回京,讓我想起了當年與他決絕出京的場景。“你當真要如此倔強嗎,萇貴人?”他站在殿內,跪在他殿下,如此之近,那麼之遠。在道觀三年,光要忘記這些事情就花費了大半部分時間,剩下的全用來學習靜心咒和安睡符了。撿起往事倘若自己沒有那麼執著於男女之情,而把這一切歸置於家事國事,想必我與陛下或許會是另一番結果,而另一番結果無非就是在宮闈的某個院落等待著不完全愛自己,甚至不愛自己的男人等想起自己時的片刻召見。
陳卿仿佛看穿了我的落寞,“貴人娘娘離宮後,陛下與中宮娘娘生了好大一場氣,數月未見娘娘,娘娘與貴人同是性情中人,不過是女人家的妒忌與羨慕而已,此蕃家族劫數已至中宮娘娘已經清醒,想必貴人娘娘經此一遭也能看破諸多事宜。”看到陳卿就會想到我的小阿弟,明朗,想當年我們萇家與陳家也是世交,從祖父起,世代來往,如若不是我與中宮娘娘的誤會而出宮入道,想必陳卿與明朗幼年時期的情誼也不會就此結束。“小公子,其實我並未恨過皇後娘娘,隻是憎恨自己曾經癡心妄想,想要的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卻始終未曾得到。”我與皇後的恩怨起於女子的妒恨,皇後娘娘才色過人又出身高於我,怎會自甘落後。
“你與那中宮的姐姐,本就是既生瑜何生亮,能夠重歸舊好,想必萇伯父也會高興,貴人娘娘也不必過度憂慮,陛下多年未見貴人,貴人若是心結未解定會不歡而散,明朗的事可拖不得,皇帝陛下也並非無情無義,隻是我陳家根深蒂固,皇帝陛下在你和中宮娘娘之間隻能選擇委屈你而得意於我那身在中宮的姐姐,旁觀者清,皇帝陛下這幾年甚是憂心勞累,半年前幸得一女子常伴殿內研磨作伴,未曾召幸,可前不久被魏貴妃動私型處死了,貴人娘娘可知魏貴妃為何陣腳大亂?” 我腦袋裡實在亂的很,又救弟心切,想了若乾種我與他相遇,再拾前緣的畫麵,每日幾遍安睡符使我已經想不起來他長什麼樣了,隻記得他決絕的背影。“隻因那女子,身形像你,麵目也有兩三分相似,遠遠相望、燭光之下,想必陛下對貴人娘娘也十分掛懷,當年陛下口諭帶到福建把男道長都清到了彆處應該也是想給你和他之間留有後路,隻是不想娘娘也與陛下一樣都如此倔強。”我不想因為這些話而使自己陷於感情,便顧左右而言他,“我隻想要保住我阿弟,阿爹,平安一生,順便還了陳家前幾輩的恩情,至於其他,身處在漩渦又怎會貪戀多得。”
我知陳卿是想讓我重拾信心,在後宮站立腳跟。“貴人娘娘的靜園,皇帝陛下多年來並未賞賜給任何人,即便是荒廢了些,陛下酒醉時也會在園外停留許久。那魏貴妃空有皮囊卻無見地,對後宮嬪妃手段殘忍歹毒,政事不通。隻是裝作一副深情模樣騙得恩情數年,如此前後兩樣之人,卻能配得高位,皇帝陛下或許隻是太孤單了。”
當年他明知我委屈,卻仍要罰我,當年,我隻當他是真心愛我,隻不過牽涉政務身不由己,誰料想,我隻是一個替代品,影子而已。而那研墨的女子與其說像我,倒不如說我與她一樣都隻是像另一個人罷了。入宮前就聽聞皇帝陛下未登基時與難產而死的原配太子妃應韋兒伉儷情深,如若不是我親眼看到皇帝陛下燒於她的紙信,想必我與陳皇後這一生都不知道我們白白與對方怨恨了多年,我也差點以為我真的是那個寵冠後宮的妃子。皇後娘娘處在深閨、陳國丈與國舅也是皇帝登基以後入住的京城不知應韋兒的存在也是正常,隻有他,魏貴妃的父親魏醜大人,他與京城世家應家有過走動,必定識得那去世了很久的太子妃或是在應府見到過前皇後的畫像,身處後宮的魏嬌兒知我對皇帝陛下用情過深便讓人引我去那供奉的小祠堂,知我性情驕傲必不會對皇帝陛下低頭,定會與他決裂,借我打掉萇家在後宮的勢力,因我與中宮娘娘而離間萇家與陳家的世代交情,使陳家孤立無援,斬我萇家後代,毀陳家根基。
魏醜大人果真好計謀,也是好時機,中宮娘娘無力,太後娘娘年邁,太子體弱多病。陳國舅也是好謀略,畢竟我是一人兩份情,摯愛與舊愛,這張臉,皇帝陛下或許真的是魂牽夢繞,但魂牽夢繞的卻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