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恩典

坐上了回宮的馬車，聽到宮中曾經熟悉的聲音。熙熙攘攘的人群，妃嬪，宦官，女史。我又回來了，不算光彩，曾經也夢到過回來，堂堂正正，大張旗鼓。林媽媽帶我休息後第二日便引我到了太後的安寧宮，“太後娘娘，皇後娘娘，萇貴人娘娘回來了。”太後娘娘麵色不如從前，看似身體差了許多，皇後娘娘也憔悴了不少，想必是為了太子的病都傷心憂慮。“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安好，感謝太後與皇後娘娘的照扶，臣妾這幾年在無名觀未曾受過委屈。”太後免了我的禮，“我已與皇帝陛下說過你回宮的事兒，這次回來事實委屈你了，待日後皇後定會為你正名。”太後之前也待我不薄，“我萇家能得太後與皇後娘娘相助必會度過此劫，太子也必定會平安無事。”皇後娘娘在旁流起了眼淚，“妹妹，是我對不住你，白白害了我們姐妹兒情誼，如今也算是我的報應了，希望妹妹不計前嫌，能夠幫襯我們母子。”她扶我起身，仍似從前那般雍容華貴，“娘娘言重了，我們兩家本就是世交，陳家好了萇家也會好，萇家好了陳家會更好，往後亦是如此。”

太子病重，皇後很快離去照顧，“你也看到了，哀家就要油儘燈枯了，太子這個樣子怕是也撐不了多久了，倘若太子病重，皇後恐怕也難撐大局了。陳家已經沒有女子能擔重任了，我一直視你如我陳家子女一般，皇帝陛下遲會兒會來請安，你不用離開，我們一同說說話，想必你也十分想念他。”想念？我不知自己是何心情，雜亂無章想要逃離，但又不能，我阿弟的性命就在我的手心。太後與我講了皇帝陛下這三年的大大小小，他還是如此，忙起政務不知愛惜自己。

“太後娘娘，陛下到了。”陪在皇帝陛下身邊的阿翁一眼認出了我，想必十分驚訝。他進來了，我們彼此相望止步，緩過神行禮問安，以躲避他的眼眸，或許他是厭惡，或許是驚訝，或許是淡然。我坐在側旁，看著自己的繡鞋，忍不住想起受寵時每雙繡鞋都是皇帝陛下親自從織造局挑選的樣式與顏色……“明瑤，我與皇帝商量，你可以還住之前的靜園，隻是想必長年未修……”阿翁打斷了太後的話，“太後娘娘，靜園暫時是可以住的。今年夏天大雨，陛下進去遊玩發現大廳漏了水，罰了管事了一月俸錢，現在應該日日都有人清點打掃。”太後笑了笑，我一時不知如何答複是好，起身謝恩，看到他喜笑顏開，近四年的光景，他曾經年輕的麵龐也多了些皺紋，想必國事家事天下事憂思不少。“陛下，可安好？”我知他並不算安好，修道近四年也略懂一些望聞問切。想必魏貴妃使慣了媚術，皇帝陛下的身體怕是已經虧虛了。“朕……安好，也知，卿在福建尚且安好。”我們彼此說了最軟的話語，太後稱頭風發作歇息去了。我跟著他，一同出了安寧苑，走在長廊，沒有話語，看著他的背影，“你還是喜歡走在朕的身後。”一時間不知如何回複，隻能回複：“可能是，習慣使然。”

阿翁在一側鞠身問到，“靜園恐怕還需要收拾整繕，大概需要幾個時刻。陛下還有政務處理，可否需要老奴先給萇貴人娘娘安排住處。”他陳思片刻， “暫且不用，讓內務府抓緊時間收拾，先帶萇貴人去福寧殿歇息。”福寧殿，皇帝陛下常在心煩意亂時召我入殿喝茶品畫，皇帝陛下的書法與丹青造詣很高，曾經我愛他的字畫，如今也是。觀賞到熟悉的那副，是我與他遊洛陽時的畫景，我做的初版，皇帝陛下潤的色……他批完了緊急的奏折，也拿起了這幅畫，指尖拂過我的手掌“你離宮數年，想必丹青和書法一定是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