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啟之章(1 / 2)

她教我收餘恨、修道心、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①

——我偏要永癡念、不葬情、自墮仙班、輪轉千年、終身陷溺。

*

等我死了,你說,把我的骨灰撒在九界最高的山峰。

楊戩眼皮抬都不抬一下,“醒醒,咱們這隻有三界——神、鬼、人,我上哪給你再變出六界來啊。”

此時他正上身□□趴在床上,隻能聽得背後的你拉長調子噯了一聲,一聽便知是在為想出鬼點子卻無法實施而遺憾。

腦海裡幾乎立刻出現了你會有的神情,這讓他指頭有點發癢,很想彈點什麼或者捏點什麼。接著楊戩便聽得你又不死心的發問:“那就沒有什麼妖界靈界之類的?”

“沒有,也沒有,”楊戩懶洋洋地說,然後抽動了一下肩膀肌肉,“你還要不要寫?一直停在一個地方紮得慌。”

你笑嘻嘻地說當然要寫,然後楊戩就感覺蜻蜓點水的一吻落在肩胛,下一秒毫筆隨之落下,在他背上不斷蜿蜒。

他任你以他的裸背為紙繼續行書,筆尖輾轉騰挪帶來的癢意對這堅實□□而言不值一提,楊戩甚至還能一邊感知你的運勁,一邊暗暗點評:不錯,練了這些年總算大有進益。

盞茶功夫後你寫好了,一張雪白細絹被小心翼翼地蓋在他背上,隨後你一聲令下,楊戩就抓住絹布四角迅速翻身壓到布上,片刻後屏住呼吸緩緩起身,他回頭一看,行雲流水的墨跡已被完整的印到白絹上。

你啵啵啵親了楊戩的肩頸好幾下,邊親邊奉上摻蜜的言語,楊戩坦然受之——沒有他的配合何來如此香豔的墨玩——然後你才將絹布展開對著光細細欣賞。

楊戩手肘向後支在床上,半撐起上身懶懶看著你的背影。此時陽光亮而不灼,透過白絹給你鍍上一層金色光絨,他突然微微眯眼——一枚金指環在你無名指上閃閃發光,剛好把一道光線反射進楊戩的眼睛裡。

“所以是為什麼,”楊戩突然說,“你又想到什麼梗了?”

你沒回頭,隻一陣笑音傳來,“我沒跟你說嗎?哇,我好感動哦,你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就這麼配合人家啊。”

“之前看過一部電影,女主角讓人在她身體上寫書法,後來她在愛人身上……” ②

楊戩靜靜聽完了這個淒豔的故事,如果是從前的他,想必還會各種問詢那些聞所未聞的詞語和離經叛道的觀念吧,但現在和你過了許多年的楊戩,縱使不曾親身體曆過千年後的時代,卻幾乎對那裡的一切了然於心。

“聽起來是部不錯的電影,”他說,“但我說的不是這個,‘把骨灰撒在九界最高的山峰’……這想法又是哪來的?”

“哦……那個啊。”

你還是沒回頭。

“遊戲,是遊戲啦,有一個叫奎…呃,時間過得太久,我忘記他的名字了。” ③

就叫他奎爺好啦,你笑著說,我記得當時玩家們都這麼叫他。

然後楊戩就聽到了在大洋彼岸的希臘,一個諢名奎爺的戰神的悲慘經曆。一個被神明玩弄失去一切,又弑殺神明血濺天庭——你說他們那的天庭叫奧林匹斯——的故事。那神生經曆多少讓楊戩有些感同身受,可見無論東麵還是西麵,最上頭的都不是什麼好餅。

但這不是重點,楊戩疑惑道:“所以這又和九界最高的山有什麼關係?那個奎神(楊戩拒絕稱呼彆人為‘爺’)不是把妻女的骨灰抹在了身上?我先說好啊,這我可不乾。”

“他也不是自願的,”你後腦勺都透著股無語,“話說在你心裡我的下限是有多低啊?居然認為我會讓你乾這種事。”

楊戩說那可說不準,把亡妻的骨灰抹身上可是隔絕桃花的絕佳手段,就是變態了點兒,聽起來很像某個愛夫如狂的妻子會考慮的戰術。

你切了一聲,“凡間守妻孝三年,你嘛,一個神就守三十年吧,三十年裡你給我封心鎖愛水泥注心,期滿之後有沒有桃花我都不管哈。”

楊戩沒說話。

屋裡寂靜了一會兒,隻有你翻弄絹布的輕微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