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國鬼節一直都有狩獵的傳統,不過獵的都是皇家樹林裡的兔子、牛羊之類的,宮人會在他們的脖頸上係上紅繩以代表鬼,以此來祈求國祚綿長,萬世太平,而晚上皇帝則會先祭祖後開夜宴。
晚上祭祖朱寶瑩作為公主也會參加,所以她得在入夜前換回公主的身份。
王衍一大早上就帶著詞曹的一些人手乾活,禮曹的蘇成明也帶著手下在清點狩獵、祭祀要用的東西。
朱寶瑩在王衍身邊完全沒有自由,一直被指使乾這乾那的,偶爾空暇的時間,王衍就盯著她,讓她不得喘息。
朱寶瑩實在是沒有耐心再去陪他玩這個遊戲了,下午的夜宴她必須要出席,王衍卻沒有打算要放走她的意思,若非因為姑姑,她早就甩臉色不乾了。
陳秫一直在陪伽藍如月等人逛皇宮。
“那處那麼熱鬨,是在準備什麼?”
陳秫靜默了一會兒,沒有回答伽藍如月,因為他看見小強正直勾勾的望著他,隨後,他從懷中狀似無意的拿出一隻扳指。
那個扳指陳秫很眼熟,朱寶瑩也有一隻,但是朱寶瑩那個是舊的,陳父用時內側摔壞過一點,他可不相信什麼巧合。
於是對身邊的副將陳奇悄聲吩咐道:“你回去看看夫人在不在家。”
陳奇得了令,馬上就趕回陳府。
“陳小將軍?”
陳秫聽著稱呼才回過神,他之前和南詔對過手,單槍匹馬斬下敵將頭顱,鮮血沾的麵頰衣袍全都是,那駭人的場景,又與他那張年少的麵龐格格不入,卻令人膽戰心驚,讓人不禁感歎,陳秫天生就是戰場上的士兵。
由於這個印象實在太過讓人深刻,伽藍如月總是會忘記陳秫現在隻是一個記室而不是陳家軍小將了。
陳秫製止過,但沒有什麼作用。
“是晚上的夜宴,現在還在準備,不過今日午時,陛下在皇家獵場獵鬼,還請王爺一道前去。”
午膳自然也是在獵場用,是露天的宴會,隻是天氣有些霧蒙蒙的,似乎山雨欲來,不知獵鬼可不可以順利舉行。
朱寶瑩給足了陳秫暗示,這個扳指她隨身帶著,一是她喜歡射箭,再者如若真的要射箭,這扳指也能讓她免一些皮肉之苦。
她決定讓陳秫知道她在假扮兵曹新人,也是將自己暴露在了陳秫麵前,他會知道她其實是一個頗有野心的女人,但她並不覺得這是什麼罪過。
她知道陳秫會因為她和陳家的關係選擇幫她,卻也會消磨掉他們之前難得的情意。
可是,那又怎麼樣?情愛在生命麵前又算得了什麼呢?她可以看著陳秫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她也可以一步一步的退後,就算走到最後是懸崖,那她照樣會丟棄這份情意來換生機。
這是命定,她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朱陽鎮這幾日頗為高興,朝中沒有什麼大事,太平的很,再加上萬國來朝,他覺得萬世太平就近在眼前了。
如此,席間不斷有官員敬酒,他一杯一杯下肚,喝的麵色漸漸變紅,顯然是要醉了。
“拿朕的弓箭來!”
年允浩順從的取出禦用的箭給朱陽鎮,一邊用僅僅他二人可聽到的聲音提醒道:“陛下,您有些醉了,這箭您小心些。”
“不妨事。”他大手一揮,拿起箭就朝著係著紅繩的兔子射去。
一擊斃命。
朱陽鎮箭射出去酒才清醒,這才幡然醒悟,自己的箭藝拿不出手,一看射中了,哈哈大笑了起來,心想天助我也!
朱寶瑩靜靜的看著,心裡不免嗤笑,朱陽鎮的箭藝如何,她再清楚不過,此時又是醉了酒,偏讓他瞎貓碰上死耗子給射中了。
可是隨後,她的麵容變得更加陰冷,因為那隻兔子的脖頸上係著的不是一般的紅繩,而是她的嫁妝,那是很稀有的絲綢,在白天會散發出點點星光。
鮮血浸濕了那本就火紅的絲綢,變得發黑,兔子倒在地上抽搐著,一會兒就沒了生息。
不遠處,阮明春笑著看那兔子可怖的死狀,卻是笑意不達眼底,神情恍惚,在回憶著什麼。
朱寶瑩則死死的盯著她,不知該不該感謝陳秫,上回陳秫命管家清點嫁妝時,她就發現少了一些東西,這嫉恨太明顯了,除了阮明春還能有誰?她母親已經死了,還要被當成鬼,永不得入輪回!
笑吧,繼續笑吧,日後,她定然讓他們再也笑不出來。
懂點箭藝的都知道朱陽鎮這是誤打誤撞,於是伽藍如月的好勝心一下子就上來了,“久聞淩國有天下第一的箭藝,但我們南詔也有一箭雙雕的絕活。”
伽藍宇差點沒吐血,她真的很想撕爛伽藍如月那張嘴,這是在人家地盤,不管她有沒有這麼想,伽藍如月這麼說,那便是挑釁。
伽藍如月接過侍者的長箭,強壯的臂彎拉滿了弓,隻聽“咻”的一聲,兩隻鳥兒被她射了下來。
朱陽鎮不悅的看著伽藍如月,隱隱有些怒氣。
伽藍宇皺了眉,剛準備上前主動請罪,卻聽一旁不知名的小官道:“下官當是何等絕活?也不過如此……”
王衍心下一驚,轉頭便見是朱寶瑩站了出來,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朱陽鎮急需挽回顏麵,抬眼見是名不經傳的小官,心下懷疑,卻也隻能道:“好,若是能贏下,朕重重有賞!”
朱寶瑩笑了笑,朱陽鎮恐怕已經忘了眼下的小強是他的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