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灼聽到這個問題,有點意外,不知道她問這個的出發點是什麼,但還是回應了一句:“你騎馬的動作很規範也很漂亮,在女性裡麵,我沒見過比你更好看的。”
如此客觀、公式化的評價口吻,聽得出與愛情沒半點沾邊的關係。
薑書翊嘴角化開微笑,耀眼明豔,蓋住了所有的、真實的不悅。
“聽說你的俱樂部會員很難進去,懲罰就算了,給我兩個名額,我帶朋友去練練。”
賀灼下意識拒絕,“設置入會門檻是為了保護你們,會員參與的項目都具有一定危險性,如果隻是看看,你們隨時可以去。”
“灼爺,彆小瞧人。”她的笑容彆有深意。
隨後,轉開臉去逗小胖貓,輕飄飄地回他一句:“我隻要這個,要是給不了,就算了。”
賀灼沒讓步,“你再好好想想其他要求,不急。這是俱樂部的通行卡,想看會員內部訓練,你隨時可以去,但要參與,不行。”
“不打擾你聽曲了,有事再給我留言。”
一陣微風淺淺吹來,身後的壓迫感消失。
薑書翊回頭,看到一張靜靜躺在桌上的白金色卡片。
橫掃山河俱樂部是國內最全麵的極限運動樂園,裡麵包括但不限於各類輕極限運動設施,還有一般樂園的娛樂項目,但最吸引人的,還是他不對外開放的A區訓練場。
那邊隻有會員能進去,普通人隻能在他們比賽的時候在觀眾席上觀賽。
想要入會,必須拿到合格的體檢報告以及通過入會考試,不需要入會費。
薑書翊拿起卡片打量,“老板就是不一樣,通行卡都比其他人的漂亮。”
她從手包裡拿出錢夾,翻開,在銀行卡的下麵,夾了一張白卡。
【橫掃山河極限愛好者俱樂部會員通行卡】
她把賀灼給的這張一起放在裡麵。
半小時後,溫簌簌回來,高馬尾矮了一截,頭發有些淩亂,運動的熱度把她的皮膚烘出白裡透紅的效果。
“剛才老板娘看到我,說你這兒的賬已經清了,是賀灼給的錢,怎麼,你們談成了?”
薑書翊反問她:“你說要追的男人,就是季淮?”
“你認識他!”
溫簌簌目瞪口呆,“你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速速招來。”
薑書翊徐徐說道:“賀灼沒回來前,是他代管橫掃山河,我每次去玩,都能見到他,人挺好,他剛才那一麵,我第一次見,你怎麼他了?”
“我們什麼都沒發生過,就互相通了信息,我對他告白後,他就躲我了,氣死我了,難道我是母老虎?真不甘心!”
“不甘心,就去問個清楚,正好,我也惱火的很,去泄泄火。”
“你又要偷著去玩呀?”
薑書翊是所有人眼中的乖乖女,或許是物極必反,乖乖女不知道從何時起,身體裡也養了一股叛逆的熱血,在不為人知的時候,肆意揮灑。
過去七年,她已經用另一個名字在俱樂部裡玩成了老手。
每次溫簌簌去給她加油,都要在男人堆裡找她的身影,從上到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看不出一絲破綻。
為了不讓家裡人阻止和擔心,她也算是絞儘腦汁。
薑書翊舉起胖貓舉高高,“不,這次我們光明正大地去。”
“可是你不是不能暴露身份?你刷卡的時候,上麵會顯示你的名字,到時候大家不都知道薑數是你了。”
“呐,熱乎的,隨便用。”薑書翊把白金卡放在她麵前。
溫簌簌還是擔憂,“小心叔叔阿姨知道了,氣暈過去,還有你哥,也是個狠貨。”
薑書翊笑得深沉,“我隻是看看,又不玩,怕什麼。”
“那你還說去泄火?怎麼泄?”
*
隱藏在茂密叢林裡的極限樂園,為這座山帶來無限生機。
連綿不斷的車在寬闊蜿蜒的水泥山路上勻速往裡麵開,每一輛車的車窗都是降下的,不舍得放過窗外的每一幀景色。
他們的目的地全都一樣——橫掃山河CLUB。
薑書翊獲獎的《月下烈焰》就是在這座山裡拍到的奇景。那晚的夜色很亮,是不需要路燈也能安心在山路間行走的明亮。
她突然來了興致,嘗試征服了一條未開放的攀岩線,在抵達終點的時候,晨間山風習習,突然有一束光從她耳邊投到眼前的岩壁上,可清晰看到岩石的紋理,甚至,風吹到上麵反射過來的涼意也能被仔細感知。
那一刻,清冷與溫煦和諧地同聚一起,她回頭,看到弦月之下,萬丈光輝從山峰那頭冒出,一冷一暖的視覺衝擊,無端使她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能做的,隻有用脖子上的相機快速記錄下這個美麗的瞬間。
在那之後,她不少拍下作品,卻無一能令自己滿意,如今想想,她已經快兩年沒拿出一份令人驚喜的作品。
“想什麼呢,那麼入神。”
溫簌簌遞過來一份三角飯團,上麵標著酸梅味。
薑書翊擺擺手拒絕了,遙望窗外往後倒的山景,眼裡兜了三分愁,“這個夏天,我有個出遊的計劃,已經製定好路線,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發。”
她想過了,或許走出舒適圈走走看看,就能突破眼前的靈感瓶頸期,所以老早就有這個想法,因為種種因素,一直拖到現在沒行動。
“想去就去唄,要不要我陪你?反正我夏天不想工作。”
溫簌簌的職業是畫畫,除了興趣之作,她偶爾也會接一些商業合作。她屬於天生吃這碗飯的,所以不費什麼力氣就在圈內撈了一波知名度,光靠自己,接一次商業合作也能悠閒一年。
“你?你去不了。”薑書翊收回視線,語氣很正經。
溫簌簌咀嚼的速度放慢,瞪大眼睛,“你小看我啊,姐妹,咱倆一塊長大的,你能去的地方,還有我不能進的?”
話剛說完,她的表情就變了變,自己否定自己:“不對,確實有哈,”她往窗外已經可見的俱樂部建築主體瞄了一眼,笑道:“那個就不太行。”
溫簌簌對運動不感興趣,更彆提極限運動,以前陪她來,純粹是當觀眾,偶爾有點興致,也隻是玩一些普通的劇本殺遊戲,在普通區裡晃晃。
不一會兒,她反應過來,鄭重其事,壓低聲音問薑書翊:“你的路線該不會是極限探險那一級彆的吧?我跟你說,你要是真去了,你玩極限的事兒就再也瞞不住了。”
隻有她知道,過去七年薑書翊為了隱藏這件事有多費勁。
“你哥要是知道,立刻就從美國飛回來把你關禁閉。”
薑書翊笑了,“沒那麼嚴重,他又不是閻王。”
“嗬嗬,不是閻王,妹控而已。”溫簌簌咬了一口飯團,很不給麵子地吐槽。
薑書翊眉峰挑了一下,沒否定。
“不過,你那路線是怎樣的?給我看看,說不定,我真能去,夏天那麼長,我可不想在家裡聽我媽念叨催婚。”
薑書翊聲音緩緩徐徐,平靜地打擊她:“聽說過夏瀧灣吧,那是整條線裡最舒服的地方。”
溫簌簌很誠實地搖頭,“沒聽過,聽起來像個風景區,很美吧。”
“你查一查。”薑書翊微笑。
“哪個龍啊……啊,出來了!”溫簌簌低頭盯著手機,很快就變了臉色,“不是吧,那麼美的名字,居然那麼凶險?”
百科介紹上,用“帶刺的玫瑰”形容夏瀧灣,雖有絕美壯麗的景色,但因為其地理環境凶險,暗藏各種致命危機,也被許多探險愛好者列為可望不可即的禁地,當然,也有人征服過那裡,極少。
“這個介紹有點誇張,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可以去。”
溫簌簌擰眉,“你說這個地方是整條線最舒服的區域,那剩下的豈不是人間煉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放心吧,我隻是去逛逛,又不是去送命,真受不了頂不住了,會回來的。”
為了打消溫簌簌跟著去的念頭,她把大致的路線寫出來。
整條路線要翻越三座大山,途徑六個具有不同危險量級的知名危地,起點在西南亞布市的卡裡河小鎮,終點是南川城的海灣樂園。
三座大山卡在兩城之間,麵積可以開發出一座新城,然而多年來卻無人敢沾惹,足見其開發難度。稍微溫和一點的地方已經被資本占領,開發成各類休閒樂園。
溫簌簌花了五分鐘查閱這三座山的背景資料,臉色越來越難看,“不行,你不能去,去了會沒命。”
薑書翊雲淡風輕,手指指向其中路線上的“綠藤暗河”,“上次我走到了這裡,就差不到一半的路程。”
“哈?你,你去過了?”
“嗯,去過三次,前半段路線已經很熟。”
或者說,她失敗了三次,沒能一口氣翻過三座山。
溫簌簌正要問下去時,車停下了,家裡的司機下車為她們開門。
今天是周日,樂園區一如既往的熱鬨。
不少年輕人沒急著進去,聚集在門口一側對著隔壁的會員區入口或拍照,或直播。
會員不多,偶爾會出現幾個一起進去,都是各刷各卡。
刷卡結束,機器會出現卡主的名字,以保證入會者皆是會員。
多位直播人正在解說這個設置的理由,鏡頭一直對準入口大門。
樊琪作為今天的值班人員之一,很享受這種被目光仰視的感覺。
這也是她為什麼常來值班的原因。
對於極限愛好者來說,成為橫掃山河的會員,是一種榮耀。
隔壁的同事靠近低語了一句:“樊姐,今天來的會員好多啊,看樣子,都來了吧。”
“除了明天的攀岩賽,今天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公布。”
“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