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溫酒意識到自己詞用錯了,趕緊改口:“去找奕哥哥。”
惜柳問:“姑娘這時去找侯爺做什麼?”
溫酒道:“我倒要問他看看,我到底哪點配不上他了?”
溫酒走得匆忙,壓根未注意到,黎曼青已迎麵而來。
直到她走到近前,她才停住腳步。
“黎將軍?”
黎曼青望著她,眼裡有一絲悲憫。
沒錯,是悲憫。
“九妹妹這是要去哪兒?”
“瑤瑤想去看看奕哥哥。”
“侯爺此時正忙著,恐怕不便見九妹妹。”
“奕哥哥若不願見瑤瑤,瑤瑤便在外等著。”
“天色已晚,九妹妹等不了多久。”
“那便等到天黑,若天黑奕哥哥仍不願見瑤瑤,那瑤瑤就再等到天亮,奕哥哥總會見瑤瑤的。”
黎曼青眼底的悲憫化作了心痛。
“九妹妹大抵還不知道,侯爺他已有了納妾的打算。”
“瑤瑤已聽說了,正是因為聽說了,瑤瑤才執意要來見奕哥哥。”
“侯爺想娶的人裡沒有你,你見他有何用呢?”
“就是沒有用,我也要試一試,萬一他改變主意了呢?”
黎曼青聽到這話,滿臉心痛頓時變作悲涼。
“九妹妹就如此放不下慕容奕嗎?即便他欺你辱你,你也勢必要嫁給她?”
溫酒不知為何,被她這表情觸動了,方才那種被折辱的憤怒也隨之一掃而空。
“瑤瑤想嫁給奕哥哥,因為隻有嫁給奕哥哥,才能擺脫平民身份,享受一世榮華。”
“九妹妹若隻是要這些,我也可以給啊,我如今地位比他還高,我比他更有能力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可將軍終究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我已是朝中大將,遑論他慕容奕,就是皇上也缺不得我。”
“……”溫酒無言了。
溫酒從來不覺得女子不如男子。
若是在現實裡,誰跟她說這個,她跟誰急。
在她眼中,青青姐比所有的男人都厲害。
可這是在古代,在一篇沒什麼邏輯但階級分明的言情小說裡。
黎曼青再功名赫赫又如何?她再為國為民又如何?
她始終要一身戎裝換做裙裝,洗去風沙成為慕容奕的閨中妻。
——原文中說,自糧倉失火以後,慕容奕步步高升,黎曼青卻日漸失權。
到最後,那些效忠她的軍隊被瓦解,那些追隨他的將領也遠調的遠調,轉職的轉職,沒幾個還留在大軍之中了。再說起黎曼青,也都是一句,她一個女人,哪配談國事?
黎曼青給不了她未來,她甚至自己都沒有未來。
她的未來,還是依附在慕容奕身上。
“對不起,黎將軍,唯有奕哥哥才是瑤瑤此生的歸宿。”
溫酒說罷,繞過黎曼青欲走。
黎曼青隻覺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世界頃刻變得天旋地轉。
她幾乎下意識地抓住溫酒,下意識地說:“他不會娶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溫酒道:“除非奕哥哥親口與瑤瑤說,否則瑤瑤不相信。”
黎曼青的手在顫抖:“你就一定要給他機會侮辱你?”
溫酒:“若奕哥哥當真要欺辱瑤瑤,那也是瑤瑤活該。”
黎曼青聽聞,將手放開了,她哪裡還有為軍中將領的意氣風發?
就連以往在溫酒麵前的坦然自信也已蕩然無存,她看起來甚至有些可憐。
“我從未想過有一日,九妹妹能為了一個男人,與我這樣說話。”
“我亦未想過,從來高傲如你,竟能為爭做他人妾室,將自尊踩在腳底。”
“九妹妹,你從前最討厭彆人奴顏婢膝不為自己而活的,你怎就為了個慕容奕,連自己一貫的堅持都丟了?”
“九妹妹,你該不會,果真愛上他了吧?”
溫酒其實何曾愛上過慕容奕?隻是因為故事裡詩九瑤是慕容奕的妾,她而今身為詩九瑤,就勢必要成為慕容奕的妾,這是她的任務。
她必須得“愛”他。
“奕哥哥很好,他很值得去愛。”
黎曼青不攔了,她退開腳步,聲音無限悲痛:“既然如此,那我祝你們幸福。”
溫酒不知怎的,心竟然開始一抽一抽地疼,她來這裡這樣久,黎曼青還從未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從前她是將軍,唯有此刻,她是女子,是愛而不得獨守深閨的女子。
等等……
愛而不得?
什麼鬼?
現在的黎曼青可還沒到這種程度。
溫酒心裡冒出這樣雜亂的想法,以至於她都忘了去注意,方才心裡蔓延出的那種輕微的疼痛感,它們隱藏在諸多情緒裡,壓根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