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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阿萍年方二八，尚未婚嫁，吳大在早幾年前跟著吳鏟鏟去了曹家梁，去時路過吳阿萍家地，正聽得吳阿萍在唱歌。聲音不大，卻連同吳阿萍的長辮子、吳阿萍的紅頭繩一起直端端飄到了吳大心裡。

“咚”地一聲，他手裡的鏟子便磕在了地上的石頭上，歌聲驟然停了，吳阿萍抬頭望過來時，吳大手忙腳亂地彎腰，匆匆撿了鏟子抱著包袱跟著罵罵咧咧的吳鏟鏟走了，直到快出壩子也沒敢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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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大還是說：“我們過了年就提親看看嘛。”

“急個鏟鏟，老子想下。”吳鏟鏟停下活計，拿著木頭塊，像是在思量。

吳大他娘忍不住：“就是說去提親咹，有啥了不得，我們家也不差啥子，吳大也怪周正嗦。”

“行行行，你先去打聽看看。”吳鏟鏟繼續刨木頭。

吳大的狐朋狗友吳二狗說得好，取婆娘是個技術活，講究的就是要先發製人，因為你不知道父母之命會命出個什麼來。

吳大覺得，言之有理。

吳鏟鏟老早以前去過一次廣原，回來的時候帶了兩塊河床裡的石頭，一塊尖銳修長，一塊大而圓。吳大帶著吳二進門的時候，正好碰到他爹邊打鎖子邊對他娘說：“那是玉！你懂個逑。”

吳鏟鏟廢了老大力氣撬開了那塊大石頭的一角，大石頭的裡麵還是石頭。

吳大他娘雙手叉腰站在門口：“你懂個逑你懂。”

之後那塊大石頭就閒置在了茅房前麵的地上，小的那一塊被吳大要了過來。

冬日農閒，吳大把那塊石頭磨了出來，那真的是塊玉。綠綠的，帶些白色，隻是有些細長，打塊玉墜子也不行。於是吳大也一直擱著。

而今日，吳大覺得，這塊玉用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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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十月間起，吳大就留意著一切機會。挑水去離吳阿萍家近的那段溪挑，出壩要從路過吳阿萍家的那條路過。十一月間他娘帶來了閒談套來的消息，吳阿萍還沒有許給誰家，吳阿萍家對吳大也有幾分考量。

正月年關，村裡熱鬨得緊，走街串巷的。

吳大攔住吳阿萍，掏出一個布包來，塞在吳阿萍手上，用漲紅的臉看了一下吳阿萍，嘴唇張合一下，又飛快地跑了。

吳阿萍的臉也是紅的，緊張與局促還未緩過來，便不明不白地被塞了個布包，看著人跑了。

“阿萍——”

“誒！”吳阿萍捏著布包匆匆地回家了。

月色亮極，吳阿萍握著那根步搖，隻覺得心要跳出來了。指尖撫過相思鳥的喙，撫過那一截兒白碧相間的翅膀，看著那顆似是相思鳥銜來的紫紅的珠子。相思鳥的喙其實有些歪，碧色的環子也並不纖細，但這是她見過最耐看的一隻。她想象到那個寡言少語的人是如何一點點雕刻出形狀，想到那人抱著鏟子的樣子，想到那人挑著水的樣子……想了許多。

年關已過，吳鏟鏟夫妻就來說媒了。

是夜，吳阿萍家的爹娘坐在床上。

“吳鏟鏟家挺好，吳大也不錯。”吳阿萍的娘開口了。

“是不錯，彩禮是小半頭豬呐。”吳阿萍的爹也附和。

吳阿萍他娘把吳阿萍招過來，七七八八說了許多。直到吳阿萍的爹都煩了，撂下一句“吳鏟鏟大兒子討你，要得吧！”

吳阿萍的聲音和平常好似沒有區彆，她回答：“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