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芝的腳步變快了不少，想把這些帶著荷爾蒙的噪雜聲遠遠拋在後麵。

她是跑回家的。剛打開門，裡麵就傳來何媛的聲音：“要你不買非要買，浪費錢。她用得著這個嗎？”

“聯係孩子方便。”是佑思說。

是芝喊了一聲爸媽，兩人從房間裡走出來了。是佑思手裡捧了個小方盒，衝她招手：“芝芝過來看，這是什麼？”

她換了鞋子，心裡其實有了答案。可她還是要裝猜不出來，不然何媛會多想。

她說：“是什麼？新的CD機嗎？”

“你爸給你買了新手機。”何媛嫌棄地看了是佑思一眼。

是芝看到那隻銀色的、薄薄的手機，莫名有點激動。她伸手摸了摸鍵盤，冰涼的觸感讓她覺得很新奇。

是佑思說：“手機卡已經安上去了。你先吃飯，吃完了再試試。”

她乖乖點頭，雖然還想多看幾眼，但還是把手機交給何媛，先去洗手吃飯。

飯後，何媛和她約定了手機的使用時間，說晚上睡覺前一定要上交。是芝點頭答應，何媛把手機交給她了。

是芝拿到新手機，研究了一陣後，存了父母的電話，又給李合子發了條消息。

李合子很快撥通了她的電話，兩人聊了幾句。先是說最近有什麼電視劇，還問周末要不要一起去步行街逛逛。最後，李合子狀似無意提到：“我今天好像看到孟浮橋了。”

是芝哦了一聲。

李合子壓低聲音：“我聽說他們晚上要去輝煌KTV。我想偷偷溜出去看一眼。”

是芝有些意外，她沒想到李合子會這麼大膽。更沒想到，在李合子心裡，孟浮橋居然值得她晚上冒險出門。

她勸了一句：“不好吧，聽說那邊挺複雜的。”

李合子輕哼了一聲：“晚上我爸媽出去應酬，我溜出去。等會兒給你打電話。”

不知道為什麼，是芝竟然比李合子還緊張，她的手心濕漉漉的。

她連忙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手。

掛斷電話後，是芝莫名其妙想到了張麟說的那個“摸摸唱”。好奇心忍不住，她點開聯網標誌，在搜索欄裡查找這幾個字。

跳出解釋時，她忍著臉紅，看完了那些字。

他們隻是高中生，去唱歌的時候還會點公主？還會抱著公主一起唱歌，甚至會動手動腳？

是芝連忙清除搜索記錄，但腦子裡想法沒那麼容易被擦除。她實在想不出孟浮橋被安放其中的畫麵，總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她決定不要再想了，將手機放到一邊，開始寫作業。

作業寫到一半，她的手機振動。新買的手機和她不太熟，振動好長時間後，是芝才反應過來。

是李合子打來的電話，她連忙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很吵，有走音的歌聲，有酒杯碰撞的聲音，還有人在喊：“再來一打啤酒！”

聲音很熟悉，像是張麟。

李合子：“我到了，還混進了他們的包房，孟浮橋真的在。”

被刻意忘掉的畫麵又浮現出來，是芝緊張得連手機都拿不穩。

“季芙、扈微都在這裡，還有高三的那個藍學姐。天哪，他們還有男生叫了……”後麵的話李合子說不下去，她頓了頓，“好煩啊，孟浮橋本來一個人坐在角落，我剛要走過去，季芙馬上過去了。她為什麼非要貼著孟浮橋坐啊，還故意去拿孟浮橋喝酒的杯子！”

此時，何媛從浴室洗完澡出來。她路過是芝的房門，問：“芝芝，還在玩啊？等下要收手機了。”

是芝一緊張，掛斷了李合子的電話。

她看向門口擦頭發的何媛，小聲說：“是李合子的電話，我問她三班的學習進度到哪裡了。”

聽到這話，何媛張了張嘴，又把原本的話吞了進去。她改口：“你現在在八班，問三班的進度有什麼用。老老實實就在八班學，快寫作業。”

是芝轉頭拿筆，在何媛走開之後，手機又振了。

還是李合子的電話。

是芝偷偷摸摸接起來，她學著孟浮橋，將耳機線穿在袖子裡，左手手心蒙著耳機，戴到左耳。她聲音很小地喂了一聲，那邊卻罕見的安靜下來，靜得不像KTV了。

前奏聲響，是吉他的琴弦聲。

略帶冷峻鼻音的聲音唱出第一句歌詞，“一盞黃黃舊舊的燈，時間在旁悶不吭聲，寂寞下手毫無分寸，不懂得輕重之分……”[1]

穿過聽筒時，男聲被磁線圈渲染，有些顆粒質感，區彆於平日直接入耳的醇粹，有一點點微變，但還是聽得出來的。

那是孟浮橋的聲音。

唱歌時，他的聲音比平日說話更低一點。不知是不是歌詞和旋律的關係，整個氣氛變得有點傷感，那點鼻音聽起來更孤獨。

不知不覺，她竟然聽完整首歌，連旋律都記得。

電話什麼時候斷的是芝不知道。可那天晚上的夢裡，是芝推門走進了一間包房，燈光昏暗不清。

有個頭發短短的桃花眼少年坐在那裡，握著話筒唱歌，“想回到過去，試著抱你在懷裡，羞怯的臉帶有一點稚氣。”

她聽著聽著，忽然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