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田老師。”
她抿著唇,一雙眼水汪汪的,鼻頭和下巴也染上了紅色。一下把田櫻的心都看軟了。田櫻又拿出梳子給她順了順劉海,“沒事了啊,是這些男生太無聊了。”
是芝明白,這根本不關張麟的事。張麟為什麼要為她出頭,是芝也不明白。
但她模模糊糊感覺到,自己欠了張麟的人情。
是芝出了辦公室,聽田老師的去洗了臉。上課鈴響,她回到座位,原本七零八落的書被撿了起來。前桌舒情偷偷回頭眨了下眼,是芝突然有點想哭。
雖然今天遭遇了這種無妄之災,但舒情和張麟都幫了自己,她並不倒黴。
是芝回頭瞥了眼季芙,女生趴在桌上沒動靜。她寫了張紙條,將那塊進口巧克力包住,立即伸手戳了下舒情,女生悄悄從後背探出一隻手來。
她把紙條和巧克力一起塞了過去。
舒情看過紙條後,偷偷衝她笑了笑。
下午放學後,是芝扯了個理由,沒和李合子一起走。但李合子聽說了八班的事,她囑咐是芝:“你小心啊,你們班張麟不是好惹的。他家開了好幾個酒店和夜總會,聽說有點那種關係。”
是芝想到張麟和她的寥寥幾次來往。除了那點她不能接受的話題,她覺得張麟並沒有什麼不太好的地方。
但朋友的好意又是真切的,是芝點頭:“我知道了。”
李合子先走了,是芝還磨磨蹭蹭沒離開。她在教室裡靜靜等著,等張麟打完球回來拿書包,是芝將一瓶運動飲料放在他麵前。
她的聲音小小的、輕輕的,風一吹都能蓋過去。但張麟偏偏聽到了。他聽到女生說:“張麟,謝謝你今天幫了我。”
很誠懇很真切的口吻,不像季芙等人故作柔弱的聲調。乾淨輕柔的聲音,讓他想到了初冬時第一場雪。
張麟麵對女生向來得心應手,有時還會冒出一些騷話。他長得俊秀,五官立體,隻是皮膚黑了點,但勝在陽光健康。
每次打完籃球,也有不少女生送水。他會挑個漂亮的,然後故意擰開瓶蓋將水遞到女生麵前,說:“這水你沒喝過,不好喝。”
女生要麼氣得羞紅了臉,要麼轉頭直接跑。反應都挺有意思的。
但是這一刻,張麟居然不敢對是芝說出這些話。
他垂下眼,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緒,將那瓶水塞到書包裡。他掃了眼女生的衣袋,看到她的校服口袋裡有一塊長方體的形狀,不自覺翹了下唇角。
然後他說:“真要謝謝我,把你手機號告訴我。”
是芝有點沒反應過來,她下意識想問為什麼,可對方的表情太正經了,讓她又覺得自己多想了。畢竟班上同學都交換了手機號,張麟這個社交積極分子更是,誰的號碼他都有。
她報出了一串號碼,男生拿出滑蓋手機輸入。
很快,她手機振動。是芝點了點頭,“收到了,回去存你的號碼。”
張麟嗯了一聲,“要是季芙再犯賤,給我發消息。我罩你。”
是芝聽到這江湖氣十足的話,腦子裡卻想起了床頭燈。她的床頭燈是為數不多自己選擇的東西,鎏金底座,綠絲絨燈罩,燈泡被厚厚的罩子濾過,灑下柔和的光。
就好像現在,她選擇了用自己的眼睛認識張麟。她抿唇輕笑,莫名有點高興。張麟不解,伸手在她的腦袋上輕彈了一下。
“笑什麼?”他問。
“感覺我像燈泡,你像罩子。”她說。
這話一點也不好笑,但被她軟軟柔柔那麼一講,張麟也捧場地笑了。
張麟走出學校,丁度打來電話,說不去享夢台球室,在渡口網吧見麵。他腳步一轉,往渡口去了。
渡口網吧是丁度家的。他家做電腦耗材起家,給好多網吧供貨。後來其中一家網吧做垮了,他家盤過來之後,居然做得挺好。
於是江城開起了連鎖渡口網吧,不僅環境整潔,網吧的飯還挺好吃的。
為此,丁度被班裡同學戲稱“網吧小王子”,他自己還當起了二道販子,倒賣Q幣和遊戲點卡。他那件和孟浮橋一樣的衛衣,就是自己倒賣點卡賺來的錢買的。
張麟走到常去的包間,丁度在那裡打魔獸。見他來了,隻是嗯了一聲,就當招呼了。霍許翹著腿看血漿片,電鋸殺人狂一通亂砍,霍許麵無表情吃番茄,甚至還有點津津有味。
而孟浮橋,他一人坐在沙發椅上,電腦屏幕的光印在他的臉上,他戴了一副防藍光眼鏡,麵無表情地檢查模型底層數據,顯得整張臉更冷峻。
張麟過去拍了下他的肩膀,低頭掃了眼桌上的資料。
這都啥玩意,什麼“鐵路旅客流量預測”、“為製定合理的價格、改善客運站組織方式、優化鐵路車輛資源配置……”
他真的搞不懂,大好的青春為什麼要浪費在這種數學模型假設題上。有空去假設,不如實際去泡幾個妹子來得快樂。
張麟說:“事情辦了。記得啊,我背了鍋,你要給我買那雙空軍一號的限量版。”
大幾千的鞋,海外發售,要托人從國外搞回來。張麟沒這個本事,隻能指望孟浮橋了。
孟浮橋撐著下巴,因有眼鏡掛在臉上,隱隱透出一股斯文敗類的味道。他單手摳開手邊的汽水拉環,順手將拉環套在張麟的小指上。
“來,給你套個承諾。憑拉環領鞋。”
語氣低沉,小鼻音冷冷的,多少有點蘇。
張麟被這個拉環戒指整得滿身雞皮疙瘩,他搓著自己的胳膊,臥槽臥槽地叫了半天。
可回過神時他又想,幸好那個乖妹不在這裡,要不然又栽一個。
張麟拉了椅子坐在電腦前,他轉了一圈,盤腿轉向孟浮橋。他說:“你還是清理一下你的桃花債吧,總傷及無辜不好。乖妹膽子小,經不得季芙瞎鬨。”
孟浮橋抬手頂了下鏡架,“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