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夜 我同桌情況怎麼樣了?(1 / 2)

夏天最後的夜晚 喬浮桑 4877 字 11個月前

是芝站穩後,孟浮橋終於鬆開了手。她看到他藏在手上的文身,她的身上還殘留著他的餘溫,原本的戰栗和恐懼都被撫平,潛到皮膚之下。

不遠處,張麟搶過季芙手裡的木棍,走到是芝身邊。

他將棍子遞給是芝,“她怎麼動你的,你弄回來。”

是芝看著滿臉是淚的季芙,目光有點呆滯。季芙哭出聲,大聲懇求是芝:“你不要打我,我知道錯了。我剛才隻是跟你開玩笑的,我真沒想你出事!”

“開玩笑?哪有開玩笑把你往沙堆裡推的?那我跟你開玩笑,我現在就把你扔下去!”張麟皺眉,衝季芙喊。

“你怎麼老維護是芝啊,明明是她的錯,我是被冤枉的。”季芙抹了下眼淚,不服氣。

張麟差點被她氣笑了,一肚子情緒無處發泄。他狠狠將木棍敲在地上,砸出了一陣揚塵。

此時,孟浮橋終於開口。他看了眼是芝,“同桌,這事你想怎麼解決?”

是芝攤開手,手心有磨出的血泡。她有些怔愣,腦子裡也是一團漿糊,不知道該說什麼。

從小到大,她總是被父母保護得很好。連做決定,也是何媛一手幫她包攬。小到買鞋買衣服,剪什麼發型,每一餐吃什麼東西。大到上哪個學校,學理科放棄文科,不許學畫畫。

這其中的每一步,她雖然都有參與,但做決定的不是她。

現在有人問她,你想怎麼解決?

是芝也很想說出一個答案,最好脫口而出的時候,就能讓季芙哭得更厲害,也能讓孟浮橋投來欣賞和意外的眼神。

可是,她是一隻在籠子裡被關了很久的小鳥。現在有人打開籠門說“你飛走吧”,她還縮在角落裡不知所措。

是芝什麼都說不出來。她不敢看孟浮橋的眼睛,她怕看到他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就像她每次很努力學習做試卷,最後考試分數總讓何媛失望。

她垂下頭,盯著自己染了灰的球鞋,不吭聲。

張麟簡直要被她急死了,他深吸了口氣,“你不說是吧,我去給那兩個垃圾一人一棍子。”

他剛要上前,孟浮橋搖了搖頭。孟浮橋問是芝:“要不要報警?”

一聽到報警二字,季芙哭得更厲害了。她原本甜美的聲音變得嘶啞,她喊:“孟浮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我,你為了是芝居然要報警。那我呢,我算什麼?”

是芝的心臟蜷縮起來。

她不敢報警,怕何媛知道後又怪她。她永遠都在猜測母親的想法,因為她肯定的知道,何媛不會站在她這邊。

一旦出事,何媛隻會說:“為什麼彆人隻挑你不挑彆人,那肯定是你做錯了什麼。蒼蠅不叮無縫蛋。”

如果被何媛知道了……是芝緊緊握著手,搖了搖頭。

張麟的暴脾氣簡直壓不住。他將棍子塞到是芝手裡,將她往前推:“去,誰欺負你就給我打回來,你麟哥給你撐腰。出了事我負責。”

是芝就像是被推到懸崖邊學飛的雛鷹,她惴惴不安,渾身的毛發都要立起來了。

她回頭看孟浮橋,那雙桃花眼沉靜,似乎在等待什麼。

他在看什麼呢?

是芝想不明白,但人已經被推到季芙麵前。張麟的手連同她的手一起握住了棍子,馬上就要落下。

季芙的哭聲混合著張麟的聲音,一起鑽進了她的耳朵。

那一瞬間,是芝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她搶走木棍握住,看向張麟。

張麟覺得意外,他抬了下眉:“想好怎麼弄她了?”

是芝抿唇,搖了搖頭。她覺得自己怯懦,也覺得自己不夠灑脫。但現在的她,能說出來的隻有這樣的話。

她說:“我不想變得和季芙一樣。”

張麟反問:“怎麼就變得和她一樣了?”

“她帶人欺負我,你們幫我,我欺負回去。那你們和陳進有什麼區彆,我和季芙又有什麼區彆?我覺得……”是芝哽咽了一下,“我要是打回去了,我就和她一樣了,一樣仗勢欺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東西,因為情緒太激動,她也控製不住。

平日裡的是芝話不多,存在感也低,總是低垂著眉眼做自己的事。但今天,她真的說了好多。

“我今天打回去,季芙和陳進不服氣,覺得你們人多,明天就叫人來再打回來。這樣一天天下去,根本就沒個頭啊。我想解決,但哪本書上教過怎麼辦?老師沒說過,家長也沒教,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是芝含著眼淚,一臉無助地看著張麟。

張麟滿臉無語,甚至很想翻白眼。他的人生教條很簡單,誰打他,他打誰,反正後麵還有老爹張揚撐腰,他的確不懂是芝在猶豫什麼。

他剛想開口,孟浮橋伸手,“棍子給我。”

張麟遞了過去。

孟浮橋接過之後,單手將棍子扛在左肩上。他渾身透著混不吝的味道,一雙眼格外銳利。

他衝是芝抬了下抬下巴,“你過來。”

張麟點頭,在是芝的後背上推了一把。

是芝抹了把眼淚,呆愣愣朝著孟浮橋的方向走去。她被男生一撥,麵向陳進,然後手裡被塞了棍子。

孟浮橋握著她的手,整個人將她攏住,完全把她擁在懷裡。是芝聞到了他身上的洗衣粉味道,能感覺到他高於自己的體溫,還感覺到他將下巴擱在了她的發頂。

她僵在原地不敢動彈,連嘴巴都張不開。

冷冷的小鼻音響起,孟浮橋說:“來,我教教你怎麼對付這種人。”

她的手被孟浮橋帶著高高舉起,裹挾著十足的力道重重落下。長棍砸在陳進的右肩上,男生原本站著,直接被打到跪在地上。

他的五官就像包子上的褶,被人強行擰在一起,看起來在忍受著巨大的疼痛。

不知是不是幻聽,是芝總覺得聽到木棍和骨頭崩裂的聲音。她看著地上斷掉的棍子,半天回不過神。

她第一次動手打人,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她的手在發抖,剩下的半截木棍從她的手心裡滑了出去。

原本以為自己孤立無援,她擔驚受怕很久。旁邊還有季芙的嘲笑,她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是這一棍子下去,報複爽感和解氣感一並湧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