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衝著是芝曖昧地擠了擠眼,是芝不好意思,低頭順了順劉海,假裝看菜單。
“姐姐,有沒有清茶?”是芝問。
“有,不過你為什麼不喝奶茶?是我家奶茶不好喝?”韓柿問。
那倒不是。她可以喝牛奶,但不愛喝加了奶的飲料,咖啡是,茶也是。她喝咖啡隻喝美式,和茶葉隻喝純泡茶。
至於和李合子一起喝奶茶是遷就,她不想被朋友當成異類,也不喜歡變成人群裡的特殊存在。
今天隻有她一個人,是芝就大著膽子說了。末了,她又加了一句:“挺好喝的,隻是我喝不明白。”
韓柿一聽就笑了,她點頭,“行,我給你泡一杯茉莉花茶。”
是芝付錢後找了張桌子坐下,拿出作業準備寫,這時店門的塑料簾被掀開。
腳步聲很輕,她下意識想到了孟浮橋。他看起來散漫隨性,可腳步不拖,幾乎聽不到很重的落地聲。但班裡有些男生就不是他那樣,他們腳步重,有時不係鞋帶,還能聽到鞋子吧嗒吧嗒不跟腳的聲音,遠不如孟浮橋利落乾淨。
“好巧啊,女同學前腳來,你後腳就到了?”韓柿的聲音意有所指。
是芝抬頭,恰好對上孟浮橋的視線。男生一手勾著書包,一隻耳朵上戴著白色的耳機,神色懶洋洋的。他嗯了一聲,“來杯拿鐵。”
說完,又低頭看是芝,“沒帶鑰匙?”
是芝被他的話震到,好像是上課偷偷吃零食被點名,整張臉都寫滿了無措。她小聲說:“你怎麼知道?”
男生修長的食指纏上耳機線,輕輕一拽,耳機脫落,隨著他的指尖滑出了虛空的圓,一圈又一圈。
他停下動作,低頭靠近是芝。是芝不明所以,下意識往後,不想和他靠得太近。男生輕笑出聲,“我猜的。”
是芝被他笑得有點莫名惱怒,她抿唇,又覺得自己的情緒來得不正當。
還好這時她的茉莉花茶泡好了,她起身拿水,故意想忘記他的行為。
“女同學沒帶鑰匙啊?阿橋你幫幫忙唄。”韓柿把拿鐵遞過去,“這咖啡就當我請你的。”
“我幫什麼?”孟浮橋不解,側頭看她。
“現在我要去酒吧排練,晚上有演出,馬上就關店了。你家就在這裡,幫我把女同學撿回去唄。”韓柿說著話,已經開始收折疊椅和桌子了。
孟浮橋抬眉,一雙桃花眼看向她。他站著也懶散,整個人向後半仰著,力氣全倚在櫃台上,隻是腦袋垂著,方便看矮了他一個腦袋的是芝。
是芝的心就像一麵鼓,不知哪裡來的手胡捶亂打,她整個人都有點懵。
韓柿很利落,她幫是芝收好書包,將包塞到了孟浮橋手裡,然後說:“走啦,彆影響我關店排練,我演出費不便宜。”
就這樣,是芝跟著孟浮橋回了家。
在電梯裡,是芝想過一萬種逃跑策略。可書包被男生“綁架”了,連手機都在裡麵,她想跑也跑不掉。
可跟著孟浮橋回家,他家裡是不是還有爸爸媽媽?那她進去豈不是非常尷尬?她見老師都緊張,更彆說去同學家遇到家長了。
她該說什麼,是不是應該先問好,然後表明來意?
腹稿打了一萬遍,在孟浮橋掏出鑰匙開門的那一瞬間,是芝連呼吸都停住了。
然後,她看到孟浮橋推開大門,回頭看她。
他的臉上掛著笑,有點痞。他說:“讓你失望了,我一個人住。”
是芝捂著臉,心底火燒火燎的,整個人都被泡在名為“窘迫”的池子裡。她的一舉一動早就被孟浮橋看透,隻是對方憋著一股壞勁,故意看她出糗。
是芝僵硬地接過孟浮橋遞來的鞋套,穿好後,局促地走進客廳。
這裡的格局和她家大差不差,兩室一廳。三口之家的東西填起來讓屋內稍顯局促,而這間屋子,空得像一個雪洞。
客廳裡擺一張大桌子和兩把椅子,還有一隻懶人沙發倒在電視機前。
臥室的門開著,她迅速瞟了一眼。書都堆在地上,旁邊是一張床墊,衣服挨個兒用衣架穿好,並排掛在一根長長的木架上。
孟浮橋走到另一間屋子,他推開房門,是芝得以窺見洞天。
裡麵有好幾台電腦顯示器,還有一張椅子,地上有接線板,一整麵牆上掛著大黑板,上麵寫滿了她看不懂的公式和數據。
整個屋子透著很陌生的氣息,看起來不像一個家。
她忽然想到丁嵐的話,“他和我們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