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浮橋將書包扔在電腦房裡，又從房裡拿了瓶水出來。他朝著是芝的方向扔水，她猝不及防，一通手忙腳亂之後，終於還是接住了。

但瓶蓋擦過了她的鼻梁，條條豎紋摩擦力很大，她覺得有點刺疼。

孟浮橋懶洋洋靠在門框上，對上她的眼神，“小朋友自己在客廳玩，要走就直接走，不用打招呼。”

說完，他轉身進了房間，將門關上。

是芝握著礦泉水站在原地，所以他的意思是，有事也不要找他對吧？那他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在忙，她安安靜靜在這裡寫作業就好。

還好，她的特長不是好奇，是安靜地當一件沒有思想的擺設。

她將水瓶放在桌上，輕手輕腳拖開椅子，從書包裡拿了試卷和筆盒，開始寫作業。拔開筆蓋時，她隱隱聽到了喜鵲的叫聲。

是芝總會把擅長的作業先寫完，把數學作業放到最後。今天張老師發了張卷子，說是去年全市的期中考試卷。如果能做到及格，這次期中考試估計也沒問題。

可是芝寫得心虛，時不時就想翻書確認考點和公式。就連選擇題都算得猶豫，ABCD就是隱形地雷，選哪個炸哪個。

她偷偷往緊閉的房門處看了一眼，心裡歎了口氣。

不知道他做選擇題會不會猶豫。

磨磨蹭蹭，她終於把卷子寫完了。不會的題也有，等到明天老師講解吧。

這時，是芝肚子餓了，可看時間，還沒到八點。她有點糾結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再回來。

忽然，緊閉的大門打開，孟浮橋從裡麵走了出來。男生走到她麵前，一隻手撐在椅背上。是芝下意識去收數學卷子，男生看也沒看，隨口問：“餓不餓。”

她很想說不餓，但肚子先出了聲，咕嚕一叫，在空曠的客廳裡還挺清晰的。

是芝不知道該掩卷子還是該遮臉了。

好在孟浮橋沒有笑出聲，男生輕咳了一聲，“吃什麼？”

一聽到有選擇，是芝就想逃避。剛剛做完十二道選擇題，她隻想當個無腦的傻子，呆呆地等人喂飯就好。

見是芝半天沒吭聲，孟浮橋說：“那我報菜名？”

是芝嗯了一聲。

“想吃海鮮、冬陰功湯、咖喱牛肉、麻辣牛肉、蝦仁，還是豬骨濃湯？”

聽著前麵，是芝還覺得很正常，聽到最後一個“豬骨濃湯”，她突然明白過來，問：“你說的是泡麵啊？”

女孩的眼睛被客廳的光線一照，顯得格外純粹。他忽然想到他見過的一隻切麵繁複的水晶酒杯，隻要一點點光，就可以折射出鑽石的光彩，變得格外璀璨。

他突然很想伸手摸一摸那樣的光芒。

“有問題嗎？”他抬眉，反問。

是芝搖頭，頭發輕擺，露出圓圓的棋子耳。她哪敢有什麼問題。

孟浮橋燒了開水，泡了兩杯麵。他選的豬骨濃湯，是芝選的是麻辣牛肉。

她挑麻辣牛肉的時候，孟浮橋還笑了一聲：“看不出來啊，能吃辣？”

她抿唇，點了點頭。她就是那種在早餐店吃湯粉，一碗粉裡能倒半碗辣椒油的人。她又問：“你家隻有泡麵嗎？”

男生嗯了一聲，順便展示了他空空如也的冰箱。

是芝想，這冰箱乾淨得好像商場裡擺出來的展示樣品。但樣品機裡好歹為了生活氣息也放點假水果，他真的是裝都不屑裝。

她假裝隨口問：“你不吃水果嗎？”

孟浮橋突然伸手，手指擦過她的耳尖，溫熱的觸感蔓延開來，是芝的心臟被帶出一陣不合時宜的節奏。她垂下腦袋，眼前卻出現一個長了綠黴的桔子。

“我不挑食，也怕麻煩。”

說著話，他將桔子扔到了垃圾桶。

她忽然想起來，季芙之前在班上說過，她給孟浮橋買水果送到家裡，他放爛了也不記得吃。所以這顆放在冰箱頂部的小桔子，是季芙之前送的？

好像打翻了碳酸飲料，一陣氣泡咕嘟咕嘟的在心裡炸開。微微的酸，微微的疼。她又想到李合子。

突然之間，她覺得自己站在這裡是一件不對的事情。

是芝看了眼杯麵，說：“應該可以吃了吧。”

這杯麻辣牛肉味的合味道泡麵幾乎沒什麼辣味，淡淡的。其實和她的口味並不太合，但她覺得意外得好吃。

不多時，何媛打來電話：“小區外麵的奶茶店關門了，你在哪兒呢？”

是芝心下一慌，抬頭看了看孟浮橋。男生大喇喇坐在椅子上，兩條長腿舒展。看到是芝的眼神，他壞心眼地踢了踢她的鞋尖。女生下意識一縮，他嗬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