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芝和丁嵐離開酒店的時候,也沒等到張淇的道歉。扈微說張淇被氣走了,沒找到人。張麟佯裝生氣表示怎麼這樣呢,然後隨手給是芝塞了禮物,把兩人送上了的士。他給司機塞了兩百塊,要他把兩人平安送到。
司機拿了錢自然答應,而坐在後座的是芝捧著鮮花和巧克力,若有所思的沉默著。
丁嵐知道她心情不好,輕聲勸說:“算了芝芝,沒必要和張淇計較。”
其實是芝計較的不是張淇。她認清了一件讓人沮喪的事情。
不管旁人有多努力接近他們這幾個人,但他們是他們,其餘的是外人。
扈微是,張麟是,孟浮橋……大概也是。
他們和其他人之間有一條隱形的、看不見的鴻溝。彆人想要跨過去,向他們靠近,他們笑眯眯地看著。可一旦自己人和外人發生衝突,他們表麵上是主持公道的,可私下裡,還是一心向著自己人。
想明白這件事後,是芝覺得挫敗。
原來人和人的交往,天生就帶著先來後到的不公平。
是芝搖了搖頭,“丁嵐姐,我沒有不高興,我隻是覺得,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就像他們一定會選擇相信張淇,而不是我。”
“不是還有人相信你嗎?”丁嵐笑著撥了下雛菊的花蕊,“孟浮橋,他向來是公正的。”
是芝感覺自己是丁嵐手下的小花,被輕輕一點,忽然有種清醒的感覺。
所以,他還是不一樣嗎?
“芝芝,受到不公要說出來。你不說話,誰都不好幫腔。張淇能被人相信,一來是他們關係好,二來是她理直氣壯。你啊,有證據也不敢說,自然容易被懷疑。”丁嵐解釋。
是芝想要之前的場麵。的確,如果不是孟浮橋那麼堅定的話語,可能她真的就要被冤枉了。
“我……確實是我的問題。”是芝歎氣。
“慢慢來吧。學著自信一點,學著驕傲一點。”丁嵐將那朵小雛菊摘下來,掛在是芝的耳邊。
夜風從窗沿鑽了進來,是芝耳畔的雛菊花輕輕拂動,像極了女孩遊疑敏感的心,稍微碰一碰,就左右擺動起來。
回到家後,是芝把大把的花束和進口零食放在了餐桌上。何媛看了看,“怎麼出去吃飯還有花?誰送給你的啊?”
是芝乾巴巴地說:“生日宴的禮物,每個人都有。”
聽到這裡,何媛放心了。她又說:“彆想七想八的啊,有錢人和我們不一樣。你還是要好好學習。”
是芝想,的確是不一樣。他們最大的不同就是那種與生俱來的底氣,而她即便是做對了,稍微被懷疑一下,就開始自省內疚。
她點頭,“我知道的,我會好好學習的。”
何媛很喜歡這種口號一般的話。就像她的悉心囑咐永遠都是那麼幾句,“不要粗心”、“要認真”、“好好想清楚你要乾什麼”、“好好學習”、“不要想彆的”。
可是,如何才能避免粗心,如何才能認真,如何去規劃未來學習,如何才能不被旁人的言行影響……這些更重要的“如何”,卻沒有人告訴她該怎麼辦。她好像浮在半空中的人,想踩在地麵上,卻怎麼也下不去。
沒有台階,沒有降落傘,更沒有竹蜻蜓。
她不是不努力,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去努力。
本該是很美好的周六,想到這些問題時,是芝成夜輾轉。她想和舒情聊聊天,可手機被收了也沒辦法偷過來。
天蒙蒙亮的時候,是芝抱著滿腔的困惑耷拉著眼皮,看向貼了包書皮的窗戶。
那邊的孟浮橋,是不是不會有她這樣的煩惱?他看起來永遠清醒堅定,做什麼都遊刃有餘。
為什麼他可以做到那樣呢?
是芝徹底睡不著了,她起身從書包裡拿出數學試卷。是不是成績好的人就不會有這些煩惱?
她拔開筆蓋,開始和選擇題作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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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學時,是芝和舒情去小賣部買零食。舒情說:“你買了最新一期的《漫畫comic》沒,上麵連載的‘蜜糖Holic’好好看。”
是芝在嘴裡塞了一顆陳皮糖,搖了搖頭,“我都沒看那個。”
她不是不喜歡,而是蜜糖的男主怎麼看怎麼像孟浮橋。特彆是孟浮橋頭發長長之後,更像那個又拽又酷的學生會會長柏木一律。
“真的絕了,女主就是被男主從迷茫中拉出來了。我看到那一段劇情差點哭死。真的,你一定要看!”舒情誇張地扇著手掌,一雙眼亮閃閃的,看起來情緒仍舊在。
是芝聽得心頭一動。能被人從迷茫中救出來的感覺真好,她忽然也想看看那部漫畫了。
“前麵的連載我要在哪裡補啊?”她問。
“周末來我家啊!我的雜誌都存著呢。”舒情說。
“那會不會很打擾你啊?”
“怎麼可能,我媽媽上次來開家長會的時候就說你好乖,特彆喜歡你。”舒情抱著她的胳膊搖了又搖。
“好,那我周五回去問問我媽。”是芝笑著說。
“不行的話我要我媽媽給你媽媽打電話。”
兩人有說有笑走回教室,恰好遇到了迎麵而來的孟浮橋。男生隨意抬了抬下巴,打了個招呼。舒情說:“你又逃課啊?”
孟浮橋接了一句,“一起啊,我帶你翻牆。”
一旁的是芝看著,總覺得有些羨慕。她做不到舒情的坦然,心裡藏著說不出口的情愫,注定隻能把投向他的眼神和語氣隱藏起來。
可孟浮橋注定是不會理解這些細碎微妙的心情。他出色優秀,一舉一動就很引人注意,對待所有女生都一樣好。就是因為這種好,才會讓人誤以為自己是特彆的、被重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