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MEG(上) 危機……(1 / 2)

冬雪輯 臥闌秋 3890 字 11個月前

危機繁衍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它仿佛在床底盤旋已久的蛇,當你見到它時,致命的毒液已悄無聲息地進入身體,將心臟在極度窒息下由驟速的跳動轉向死寂。

一片死寂,正如我眼前的這幅場景。

確切來說,那是一種恍惚的感覺。我站在風中凝視著如同暴風席卷般的殘局,如果不是感受到慵懶在手中油得發亮的種子,我幾乎要忘記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是了,我是來這裡種冬瓜的。

我並不會種冬瓜,隻是原本要教我的人,此刻正無聲地躺在地上。汙穢的泥土攪攜著順地勢緩緩流下的紅色液體,遍布了他身體的每一處。黑色的泥水吸噬著剛破裂不久的傷口,詭異的氣味從腳底的這片土地散開來,我完全不敢去看他那似乎已經模糊了的麵容。

我的四周,像他這樣的人,這裡還有很多。

忘記了自己是怎麼走出農莊的,隻記得在我踏入這裡時活著的人,現在已經全部死亡,以一種殘忍的方式。一群穿著橘紅色大衣的人毫無征兆地衝破了柵欄,殘破的木條在微風中搖擺晃動,仿佛那毫無還手之力的孱弱農民,在生命搖搖欲墜的最後黃昏也無法得知自己究竟因何而死。

那個時候你在哪裡呢?

我眯起眼看頭頂那道陰沉的天,這道聲音撕破了鬼魅的黑。我變得透明,這聲音自由地貫徹在我和世界的每一處,我想要抓住,這聲音卻愈發猛烈起來。一遍遍地重複,堆疊,揪打著我的神經。

我在哪裡……我在哪裡……我在哪裡?

眼簾閃過一團深綠色的奇異花紋,蜷曲著纏繞在那片似黃似綠的天地間。

想起來了,我在冬瓜藤上。

邁出柵欄的一瞬間,也許是無法支撐這彌漫著血腥的沉重空氣,它徹底垮塌了。伴隨著木條視死如歸地砸向地麵發出的巨響,我的雙肩被一雙強勢的手緊緊攥住,這見了鬼的力度讓我寸步難行。

那雙手的主人是掠過了我的頭頂,來到我麵前的。如果不是因為雙肩上的疼痛並沒有因為他的雙手離開而消退,我會以為站在自己麵前的是個正常人。

或者說,還是一位比較英俊的正常人。

他銀色的鏡框後鑲嵌著一雙鷹一般的眼瞳,那一瞬間我找不到詞彙能夠準確地描述出它的深邃與尖銳。但即便我深陷在它蔚藍的瞳孔中,雙肩上的痛感也在無時不刻的驅使我掙脫他的束縛。

見狀,他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份難以被察覺的微笑。笑意同時出現在他的雙眼中,如同遠海中的漩渦要將我整個吞噬。也正是在這一刻,原本組成他視網膜的溫柔藍色中生硬地分裂出幾道工整的線條,大大小小的正方塊在眼窩中上下跳躍著。

也許是我的表情因為看到這一幕而變得抽搐,他注意到了我的變化,而且仿佛知道我這樣的原因,猛地便撒開了雙手。我一個踉蹌,毫無防備地摔在了地上。

他伴隨著奇異的懸浮字碼消失在了我眼前,迎麵而來的是那群橘紅色的、夢魘般的魔鬼。他們在遠處拿著船槳似的大刀,向我首先衝來他們猙獰沙啞的笑聲。

救命。

不知道為何,這兩個字浮現在我腦海中時,我才驚覺自己無法說話……甚至,無法再站起來。眼看著他們衝到了我跟前,我已然用最快的速度接受了自己即將染紅那柄大刀的未來,卻在他們原本極致狂熱的臉上看見了失望的表情。

“感應器沒反應,真晦氣,一刀解決算了!”為首的人揮刀就要往下砍,我顫抖得閉緊了雙眼,甚至感到腰帶上被汗水濕潤了一片。

金屬在空氣劇烈摩擦的聲音持續在我耳中打轉,除此之外,這個世界原有的嘈雜的聲響竟然完全消失在了我的信息海。我局促地等待死亡的降臨,希望他能給我一個痛快。

但想象中的疼痛遲遲沒有到來,我謹慎地睜開雙眼,那道藍色的懸浮字碼再度出現在我眼前。這一次,它距離我不過兩指,我依稀地看見那道由數碼字塊組成、不甚清晰的白色線條,在我眼前隨著莫名的起伏勾來折去,仿佛山峰呼吸般延綿。如果我沒猜錯,那應該是個“M”的字眼。

我本能地往後退縮,隻見那個舉著大刀的劊子手竟然冒出了豌豆大小的汗珠。而他最引以為豪的刀鋒,此刻正被那串跳動的懸浮字碼強勢地抵擋著、消磨著。他過往戰無不勝的曆史支撐著他,頑強地與這串奇特靈巧的字碼做著最後的對抗。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地注視著,可惜他們並不在乎我是否性命猶存,我也因此得以趁機從那串字碼下僥幸逃生。

所有的所有,我對這一切充滿了疑惑與恐懼。

而更加讓我害怕的是,我發現自己完全沒有了記憶,從那個農莊開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叫什麼,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也許是我低估了那群魔鬼的好勝心,拖拽著這雙可能再也無法支撐我行走的雙腿,我竟然順利地逃到了一個看起來還算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