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晨妍一手撐著桌沿，說：“她還是個學生，對於社會的了解應該不像你這塊老薑那麼深刻吧。”

諾糯苦笑著：“你要想罵我就直說。”

“嘖～你聽我把話說完嘛。我剛才說什麼來著……哦。她既然還是一個學生的話，那麼對於她而言最有利的東西應該不是數不儘的錢財吧，而是一個能在外麵找到非常優異的工作的學曆！”

“學曆……”

這話點醒了諾糯，何晨妍說得沒錯。她一開始就錯理解了孟糖梔的身份和履曆，對於不同社會且是不同身份的人他們所渴望的東西當然也有所不同。一個人的心靜光是在不同年齡便出現過天壤之彆—幼兒對於一頓新奇的西餐可能都是極大的渴求。青年則是對愛情的懵懂求知、友情的給予和親情理解的希望。而中年更為冗雜，能在這個年齡段依舊擁有一顆不求多得的純心，才為難得。

孟糖梔還是一顆即將栽入社會的新筍，她渴望的灌溉大概都是來自於這學曆所帶來的優待。

“玟玟！查查南城大學今年保研錄取的人都有哪些？”

“好。”

何晨妍看著諾糯的架勢，有些震撼，她的麵部在抖動，是太激動了嗎，或許是因為真相總是能讓人為之動容吧。

就在玟玟查找的間隙，劉隊向何晨妍的手機傳來了一條短信，她拔下充電器，點擊查看著：停止目前行動，立刻帶上諾警官到南城區公安局報道。

何晨妍咽了咽唾液，看向諾糯，她的目光鎖死在電腦上，隨著玟玟移動的鼠標也移動了目光。她卸下了那句話，隻是目視前方，手裡默默緊按著，將手機關機了。

“杜亭亭……唐愈，孟糖梔……找到了！孟糖梔的確在保研名單裡麵。”

諾糯看見這一幕後反而變得遲疑，她緩緩垂下了眼眸，陷入了疑慮的深淵間徘徊不定。

“怎麼？”何晨妍靠過來將手放在她的肩頭。

“我記得你說過她的表演成績十分優異的，那麼我們現在就有一半的失敗率，萬一她的保研全憑她自己的成績和平時優秀的表現呢？”

何晨妍笑了，覺得真是神奇的一瞬間，“真沒想到呀，你諾警官也會將目光縮短到連腳都邁不開的程度！你不是常說走一步看一步嗎？怎麼？連一步都不敢走，還怎麼睜大眼睛看呢？”

諾糯搖了搖頭，莞爾一笑的拂過她的肩臂，突然醒悟過來—原來自己也有這麼傻的時候。往常對於一切低智商的行為都會表現出厭惡，然而現在她卻厭惡了自己。果然隻要在一個地方摔倒了，下一次一定也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的。上一次就是如此，這次也沒能逃過。

“諾糯……”何晨妍沒底氣的喊著她的名字，她知道定是什麼不妙的事要來了。“劉隊讓我們去南城公安局，現在就要。”

諾糯怒皺起了眉，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回憶的擠壓與新狀況的轉變太過於突然。刹車都沒能來得及，怎麼躲開？隻能硬著頭皮強裝鎮定道，“害……那就走吧。”

其實從潮海到南城一共需要一個半小時的車程，然而她們剛才花費了兩小時回來，卻又在半小時後被趕了回去。一天到頭來，似乎一直都在路上，辦案效率也大大降低了。

上一次返程時，還是何晨妍開的車，諾糯不想某人犯最基礎的錯誤—疲勞駕駛不提倡。所以她這次主動申請：“我來開車，你在車上睡一會兒吧。”

何晨妍聽聞這一句鬼故事，僵硬著白臉，翻翻頭，“你……你開呀？！”

“嗯，不然呢？你放心吧。上車。”她手腳利索的把何晨妍往車上趕，笑臉盈盈的為她綁上安全帶，這服務真是沒誰了。何晨妍被迫地困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透過擋風玻璃看著諾糯走向另一旁，開門坐在了自己的身旁，頓時心裡撲騰不止。

她這副臉微微泛紅、心臟砰砰亂跳的模樣並不是害羞，而是害怕。最後還是忍不住的一問：“你前前前天才買的駕照，能行嗎？”

諾糯雙目圓瞪著她，從她的眼裡能看出滿是輕屑的厭惡感：“嘖～什麼叫買的！那是我花大幾個月的時間考的！我交錢考的證兒！怎麼就不行啦！”

“行行行！行！能行！你開吧，你開呀！”何晨妍也急眼了，懶得鬥嘴，閉上眼睛就能什麼都不想了。

直到諾糯雙手盤上方向盤後，晃著身子左顧右盼了半天，發出一聲要命的質問：“嘶……等等！哪邊是刹車來著？”

何晨妍立馬睜開了眼睛，快掐住空氣般的掙紮，“開門！放我下去！我要下車！”按了半天開關，但不幸的是自己的命現在被彆人給拽著。

諾糯早就鎖死了車窗門，不耐煩的大喊：“嘖！給我安靜點兒！我想起來了，彆吵彆吵，你現在把導航給我開上，我們現在就走，那麼大概……五點四十七就能到！好，開上了嗎？OK，咱們出發。”

車裡沒了動靜，因為何晨妍已經安詳的躺在位置上緊閉了眼，指不定哪一不小心就轉世了。

諾糯勸她想開點：“還有我陪你一塊兒呢。”

“我相信你。”

她模仿以前某人賤賤的語氣回道：“客氣～”

諾糯時不時的往何晨妍那兒瞟了瞟，她發笑了，然後告訴她一個常識：“你知道嗎？閉上眼睛其實隻會增大自己的恐懼，因為人的大腦所具備的強大想象力是你無法設想的。一段詭異的音樂在你的眼裡可能是平淡或隻是激起一點小雞皮疙瘩罷了，但在閉眼後，則會成為一部完整恐怖電影橋段。”

何晨妍聽她這話說得，冷笑一聲：“嗬～我隻是怕你帶我投胎，不是怕鬼！你現在的舉動和行為比夜裡來個鬼追我都還要恐怖十倍！”

“嘖嘖……控製一下脾氣和言語吧。”她敲了敲方向盤，“看看，這是什麼？”

何晨妍睜開一隻眼睛斜看過來，“方向盤。”

諾糯嘟起嘴來搖搖頭，“額嗯……是咱倆的命！”

何晨妍咽了咽口水。本來最初的打算是讓她好好休息，睡一會兒也好的，可結果卻成了她怕得提心吊膽，死活都不敢進入睡夢之間。回想起來，最先提出讓她休息的人是諾糯，現在拽著她的命打算帶著她去投胎的人也是諾糯。看得出諾警官是個矛盾的人。

矛盾的人，鬱悶的人，反向行駛的車，以及被顛倒黑白的世界。誰也彆說誰。

“您已偏航，正在重新規劃路線……滴滴……新路線已……”

何晨妍猛地坐了起來，前方的路她壓根沒印象，又看向諾糯不急不慌的神情，崩潰的呐喊著：“你開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