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偏西,成昊心中疑惑越來越大。的確在下山,但方向不對,似乎到了群山深處,更加陰暗了。不過看那少女模樣,又實在找不出她要對自己不利的理由。
小姑娘好奇心重,纏著成昊問東問西。成昊雖有疑惑,卻耐著性子一一回答。到底年輕閱曆不足,再加上少女眼神清澈,哪裡回想起欺瞞?原來他是威遠鏢局少鏢頭,跟著老成持重的黃鏢師壓鏢;因怕誤了期限,走了山道,恰遇一夥不識相的毛賊打劫。幾人打退山賊,成昊氣盛,提身追趕,任由黃鏢師大喊“回來!”誰知沒多久就不見了人影,成昊自己迷了路。說到這裡,嘻嘻笑聲又傳入耳。成昊皺起眉頭,大聲說:“你笑什麼!”“自然是笑你了!”少女絲毫不讓:“不好好壓你的鏢,充什麼捕頭呢?”成昊一聽,麵上泛熱,訥訥無言。
少女撥開一簇低垂樹枝,彎腰鑽出樹林,口中喊著:“大伯,我回來了!”有一人遠遠應了。成昊也鑽出樹林,隻覺豁然開朗,原來到了一座山穀中,入目的是一座茅屋,低低一小道籬笆。繞到屋前,見一小塊田,一溜溜種著的成昊並不認識。一個中年男子正低頭侍弄著。少女早已放下藥蔞,撲向男子撒嬌。“小丫頭,又去哪兒玩了?這麼晚才回來!”男子笑罵。少女撅著嘴回答:“哪裡玩了!我撿了個人回來哩!喏,就在那兒傻站著。”那人抬頭,看見成昊,忙站起來。成昊行禮,口中道:“在下成昊,威遠鏢局少鏢頭。”中年男子正要回禮,少女又笑出聲來。男子輕叱:“不許胡鬨!”對成昊說:“山野村姑,無知小兒,成少鏢頭多多包涵。”
少不得一番推讓,兩人進到屋裡說話。成昊才知天黑前下不了山,少女引他到山間茅屋竟是一番好意,心中湧起一陣羞愧。當晚在茅屋將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少女與成昊就上了路。順著山穀有一條近路。成昊已知兩人姓秦,是山中藥農。
少女性子活潑,不拘世禮;成昊也是愛鬨年紀。又是一個走慣山路,一個自小練武,一路說說笑笑,也不覺累。看著前麵靈巧引路的少女,成昊起了玩心,道:“攀岩越石,如履平地,真如猴子也!”少女頭也不回,答道:“說話做事,唐突木訥,真呆頭鵝是也!”留下成昊惱也不是,笑也不是。
轉過一從矮林,見一塊巨石擋住視線。少女停下腳步,似乎欲言又止。成昊也不出聲,奇怪地看著她。少女又咯咯笑了:“那若水姑娘是什麼人?”成昊一怔,聲音發緊:“是個仗劍走江湖的年輕女子。”少女大量這成昊的臉,又問:“她隻叫若水?長得好看麼?”成昊回答:“不知道她姓什麼。”說至此不免心虛,偷眼看少女,對方卻不出言。其實江湖中不以真名示人的多了去了,隻是成昊想不到罷了。他接著說:“若水姑娘長戴麵紗,因家父早年曾施援手予她,我倒也見過。她——雖非傾國傾城貌,自是超群出眾人。”最後一句,不疾不徐,抑揚頓挫,想來思量已久。聽少女笑個沒完,成昊麵上尷尬,惱道:“你,你,不許笑!”少女卻不怕他,答:“笑某人太過陶醉!”又問:“你喜歡她啊?”成昊大羞,心說:“山野女子,好不知禮數,好不……”想不下去,心中添了苦澀。少女見他低頭不語,已明白八九分,張了張口,竟放了他一馬。
轉過石頭,便是大路了。少女去小鎮清河賣草藥,成昊也去清河的客棧——他們約好分散後集合的地方——問鏢局情況。但路上人多,兩人再無話。後來成老爺子問起兩人,成昊除姓名外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按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