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鏢局一行人,連同李甲王乙,一大早就離開了清河鎮。他們得在山間露宿一宿才能到達下一個小鎮。徐鏢師徐錚開路,成老爺子中路護車,陳鏢師陳通殿後。至於成昊,沒做安排,弄得他好不自在。原本押鏢隻需一位鏢師,但是李甲王乙不願透露仇家,成東旭隻好做萬全準備。
這裡山山相繞,岩崖互生,加上殘冬未儘,入目一片蕭索,頗消磨人。山路時而順山勢蜿蜒,時而趨勢鑿壁穿岩,一行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待行至一座山崖邊,李甲倒吸了口涼氣。但見一條窄路依著岩壁,上麵卻是岩石壓頂,低低得甚至連馬車頂都要卸去。若不是一側是山崖,這裡真是個伏擊的好地方,李甲心想,畢竟所有人都得下馬,排成一溜。
陳通跟在最後,看著細石塵土撲簌簌的滾下崖去,一陣心慌。他不是第一次走這條路了,但看著陡峭的崖壁和崖底的亂石,他竟像第一次時一樣想:若跌下去,得摔成幾葷幾素?“呸!”陳通啐了一口,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隻覺天旋地轉,真摔了下去。他撲騰幾下,感覺有人托了自己一把,又踩到了平地上。腳下一軟,陳通“撲通”坐到了地上,頓時感到腰間一陣抽痛。前麵人聽到“呸”“啪”“撲通”“哎呦”幾聲,紛紛回頭。成老爺子淡淡然站在陳通身後,說道:“他差點兒把自己扇下崖去,扭腰了。”跟天陰要下雨一樣自然的語氣。眾人一愣,接著爆笑:“哈哈!哈哈……”“不準笑,不準笑!”陳通滿臉漲紅,一陣咬牙切齒。“成昊,你帶陳鏢師回清河,看看有什麼傷。帶兩個伴當。”成爺發話。陳通的傷好像不重,為什麼要自己帶他回去?成昊不解,但還是順從了。
餘人繼續前行,奔翠竹嶺來。
翠竹嶺遍嶺翠竹,甚至在冬天都青翠一片。雖然此地偏南,冬天還是很冷,下雪也是常見。竹子生的奇怪,百姓都道是神仙居所,嶺上也有道觀。若到了節日,此地熱鬨非凡,畢竟總有人不顧此地在交通不便,前來供奉神仙。且不說此地妙處,但言這威遠鏢局一行人見了這翠竹,個個都神清氣爽,談笑也自在些。還算有人煙,加上有神仙的傳言,大家都不太擔心遇上危險。隻有成老爺子沉默不語,警惕著林中動靜。
“蛇!”有人驚呼。便見一條綠色小蛇,吐著鮮紅的信子,從地上彈起來。“嚓嚓”兩聲,成爺拔劍,出鞘入鞘,動作一氣嗬成。小蛇已斬為兩段,落到地上。眾人心驚不已,未等舒一口氣,就見靠近馬車的走鏢人軟倒在地。成東旭搶上前來,點穴防毒擴散,又扯下那人綁腿放血。徐錚心裡存疑,招呼眾人已馬車為中心,圍成一圈,提刃在手,小心戒備。他回頭對上總鏢頭目光,微不可查地點點頭,喊道:“保持隊形,去石磯屏!”
石磯屏是一塊光溜溜的巨大石頭,四周草木不生,沒什麼可藏身的地方。但依石紮營也不失為逼敵現身的好方法。安頓好眾人,天漸漸暗了,徐錚看了總鏢頭一眼,對李甲道:“李爺,我們鏢局行走江湖多年,靠的是信義。隻是,您這樣遮遮掩掩,寒了弟兄們的心,似乎不太好吧?”李甲低頭不語。徐錚又道:“您想必也明白,陳鏢頭不可能自己跌下山崖,馬沒有嘶鳴說明蛇不是從林中爬出來的。再說鏢局所選之路,錯綜複雜,不會對外人泄露,這樣兩次遇伏,對手要麼手眼通天,算出咱們路徑,要麼勢力龐大,在所有路上都設了伏。不管哪一種,他們都不是一般人物!”說一半留一半,徐錚知道這足夠麵前人好好想想了。李甲歎了口氣,說道:“我本以為在王老弟重傷之下,那人會放了我們一馬,沒想到他竟想斬儘殺絕!成老爺子,我……”李甲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不是我存心欺瞞,隻是拉鏢局趟這趟渾水已屬不該,不能再害了鏢局。到現在,對方出手都留有餘地,若我再不知進退,道出關鍵,隻怕……我等在明他在暗,他要害我們,易如反掌。”成東旭閉著的眼睛忽然睜開:“江湖上,能調動這麼些複雜成員的門派,不超過五個。”言畢,不再出聲。
真的,是你嗎?黑暗中,成東旭輕輕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