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昊看著兩伴當抬著陳通上了大路,撥馬疾奔。他仔細問了陳通,知道他曾有一陣迷昏,一心記掛鏢局眾人的安危,原路返回。到了翠竹嶺,仔細辨認後,也奔石磯屏去,終於在半夜到達。與守夜的幾番印證,無視徐錚的欲言又止,成昊到了父親身邊歇息。
當日離開鏢局,共有十四人,此時還有十一人,算上昏迷的兩人。四人騎馬,兩人乘車,餘人步行,各自小心戒備。
當日的行程過了一半,成東旭命眾人邊走邊吃乾糧充饑,自己與徐錚、成昊稍待。忽聽林間一陣笛聲,忽而飄渺,忽而清晰,在這人跡少至的山間頗為古怪。走鏢人神經早已緊張,持兵刃在手。笛聲漸漸激昂,吹笛人卻遲遲沒有現身。馬車周圍空氣凝重,安靜得連呼吸都微不可聞。詭異的情境讓人忐忑不安,緊緊攥住兵器,手心出汗。忽的笛聲高到極致,“噗噗”幾聲,除了成東旭、徐錚、成昊、李甲還騎在馬上,餘人全部撲倒在地,身體蜷縮,似已中毒。顧不得辨清原因,三人急急撥馬,將李甲與馬車圍在中間,警惕地看向四周。笛聲漸漸平緩,依然顯得忽近忽遠。山穀回聲,更增加了辯位的難度。“這裡!”成東旭一聲暴喝,徐錚成昊立即打馬,將成東旭讓到聲音正對的方向。成東旭麵色更加陰沉,與平日的麵沉如水判若兩人。若徐錚和成昊看見,定會大吃一驚,不過兩人凝視待敵,把身後交給同伴,都看不到身邊。
笛聲再次轉急,成東旭眼中閃現一絲訝色。接著徐錚大叫一聲,跌下馬來。成昊回頭,見李甲提刀在手,刀上鮮血淋漓。再看徐錚,背上一條刀傷,皮肉翻滾,一動不動,頓時,驚訝憤怒悲傷,齊齊湧上心頭,來不及細想,憤怒已占上風。成昊一挺長劍,向李甲刺去。兩人相隔不近,李甲急急仰身,還是被劍撕開前襟。未等招式用老,成昊改刺為劈,向李甲麵門襲去。李甲自然不會束手就擒,卻不反擊,右腿一拍馬腹,借力從馬背側麵滑下;再一扭身,從成昊馬腹下鑽了出去。待成昊回身,他已經竄入樹林,不見蹤影。成昊憤憤看向父親,可父親隻管正視前方,對剛才發生的事置若罔聞。成昊不由得順著成東旭的目光向前望去。
笛聲漸停,一灰衣老者從樹後現身。他很高但很瘦削。說他是老者或許不太確切。他的臉布滿皺紋,但握著竹笛的手卻飽滿有力。慣常的愁苦已經在他臉上刻下了痕跡,此時那臉現出深深地恨意。“果然,是你啊。”成東旭反而舒了口氣。在經曆過最初的疑惑與驚訝,和看到竹笛的心痛後,他平靜了下來。倒是成昊,驚訝之意更濃:“那不是南陽城外的落拓客嗎?”
“不錯,是我。想不到成爺還記得我。”來人臉上的恨意一點一點退去,竟化成了仰天長笑。笑聲剛強有力,胸腔嗡然有聲,顯然內力非凡。餘音不絕,在臉上再次拚出恨意:“成東旭,你死期到了!”一聲斷喝,並未灌注內力,也震得成昊耳暈目眩。成昊壓下眩暈,扭頭看向父親。成東旭平靜如常,緩緩道:“沒想到還能遇見你,天玉師兄……”“誰是天玉?誰是你師兄?從你把我摔下山崖,世上便沒有蕭天玉這個人了!”打斷成東旭的話,來人似乎有許多話不吐不快,他壓住了,又道:“你娶了師妹以後,我,就是蕭馭天!”成東旭歎了口氣,欲翻身下馬。“爹!”成昊大叫,心知下馬時頗多破綻,對方若暴起傷人,自己是絕對抵擋不住的。但成東旭隻是搖搖頭,繼續動作。成昊隻好提劍防護。
“師兄,你知道昊兒的名字是怎麼來的嗎?”也不管對方是否回答,成東旭接著說,“是清兒取你的天字和我名字中的日字組成的。其中寓意,師兄不明白嗎?”“放屁!師妹與我青梅竹馬,若不是你,她怎會離我而去?更何況,如果她心甘情願,又怎會嫁與你三年就鬱鬱而終?可惜我當年愚昧,被你暗算而不自知!休再多言,納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