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記憶的童年,是從七歲開始,那是一段很模糊很黑暗的記憶。
“我剛生了兒子,沒時間帶這個賠錢貨,你來帶!”我媽趙紅梅的懷裡抱著我弟弟餘榮貴,把我推向我的父親餘長康。
“放什麼狗屁!”我爸並沒有接住我,任由我被推倒摔在地上,“我哪有時間帶這個掃把星,我忙著呢!”
我爸說的忙就是忙著出去喝酒打牌。
我媽白了他一眼,“當時就讓你把這個賠錢貨給弄死,你咋這麼沒用呢!”
我爸聽她這麼一說,心裡也窩火,“就張個嘴叭叭,你行你咋不去呢。”
兩人說著說著就要動手,我阿爺過來了,瞪了兩人一眼,“吵什麼吵,你們不帶我帶!”
說著拉起地上的我,拍拍我身上的土,“笙笙呐,阿爺送你去學校讀書,好不好。”
“爸,你……”我媽明顯想說什麼,但是我阿爺回頭瞪了她一眼,我媽就住了嘴。
我磕破了膝蓋,很疼,但是聽說我能去上學,我也忘了疼。
我曾經偷偷去看過鄉裡的小學,看著跟我同齡的人在裡麵讀書,玩遊戲,我是發自內心的羨慕。
這時聽說我也能去上學,我顧不得膝蓋上淌出的血,抓著阿爺的手,告訴他:“笙笙想去,笙笙想去上學。”
阿爺抱起我,拍拍我的背,“好,明天阿爺就送笙笙去學校,我們先去把自己洗乾淨,好不好?”
“好,”我開心的看著阿爺,“笙笙也可以去學校嘍!”
阿爺讓姑姑幫我洗了澡,換了一身比較乾淨的衣服,姑姑給我準備了一個小布包和幾支鉛筆還有橡皮,我喜滋滋的抱著這些東西入睡。
第二天,阿爺就托熟人,把我送進了縣裡的小學。
阿爺有個工作,但阿爺從來不告訴我他的工作是什麼,但是每次阿爺來接我放學,都會給我一顆水果糖。
水果糖是那種包裝紅紙的香蕉味的糖,很甜很甜。
可是幸福的日子沒有過很久,讀小學的第二十一天,沒有人來接我了,我在學校門口等了阿爺很久,阿爺也沒有來。
等到天都黑了,姑姑來了,她著急忙慌地抱住我,“笙笙,對不起,姑姑來晚了。”
我沒有在意姑姑來晚了,隻是問她:“姑姑,我阿爺呢?”
姑姑吸了吸鼻子,給了我一顆糖,告訴我:“阿爺去外麵工作了,要很久很久才會回來,這是阿爺讓我給笙笙的糖,阿爺還讓我跟笙笙說,笙笙要好好讀書,阿爺回來給笙笙買糖吃。”
我接過糖,感受到了姑姑的顫抖,“笙笙會好好讀書的,笙笙以後會給阿爺買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
我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滴到我的手上,“姑姑,是下雨了嗎?我們趕快回家吧!”
“嗯嗯,好……”姑姑直起身,抹了一把眼淚,牽著我走回家。
我和姑姑回到家,看到阿奶和爸爸媽媽在吃飯,桌上是難得一見的豬排骨和臘腸。
我從來不被允許上桌吃飯,我添了一碗飯,也沒敢夾肉,夾了幾筷子鹹菜,就跑到家門口的台階上。
姑姑想攔住我,給我夾點肉,看到我熟練的動作,動作一滯。
我狼吞虎咽的扒著碗裡的飯,隱約能聽到他們說話。
“弟弟弟媳,爸臨走時說了,一定要讓笙笙繼續讀書,賠償金你們也拿了,笙笙以後讀書你們打算怎麼辦?”
“姐,女孩就是個賠錢貨,沒必要讀那麼多書,再說了以後用錢的地方多的是,這麼點賠償金,能讓她讀多久?”
“大不了,以後笙笙讀書的錢,我出!”姑姑摔了筷子。
“這樣也不是不行,就是這個小東西在縣城裡讀書,我們家離學校可不近,姐,你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