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萬籟寂靜,馬車停在了國師府門口,等候良久的青衣驅車上前。
等候良久,卻不見馬車裡的人走出來。
青衣狐疑地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車簾輕曳,一隻玉白的手拂開車簾,青衣望了過去,那隻手修長白皙,骨節均勻,是國師。
兩息後,果見國師走了出來,接著是少將軍。
青衣立即上前,“五姑娘。”
沈笙麵露苦色,沒有理會青衣,而是凝著阿奴進府的背景,心中萬分苦澀。
阿奴進府後,她回到自家馬車上,青衣迫不及待地詢問:“那個小孩子是公子的骨肉嗎?”
沈笙白她一眼:“是哪個公子的呢?”
“這、屬下怎麼知道,不過公子們都不在了,鬨出一個私生女,這、少夫人們豈不吵翻天。”青衣跟著憂愁,太鬨心了。
青衣也不騎馬了,跟著進入馬車,沈笙沉默不語,與阿奴相處時,那若有若無的大海氣息,頗為怪異。
難不成她真的來自南河?
她隨口問青衣:“你可知曉南河的事情?”
“知道點,國師便來自南河,聽聞那裡是神仙居住之地,南河水醫死人肉白骨,特彆厲害。我們國師也會,聽聞一回陛下狩獵遇刺,國師從天而降,用仙術救活了陛下。”
沈笙:“……”
“還有呢。”
“南河最厲害之處是喝了南河水,女子也可生子,不說生的都是女兒,因此南河之上,隻有女子,代代相傳。這樣的地方是要遭受天譴的,後來,仙人們怒了,派人收了南河水,從此那裡乾涸無水。我們的國師是南河最後活著的人了。”
沈笙聽得雲裡霧裡,照著傳說的話,江不言是阿奴自己的孩子,為何長得和她相似?
巧合。
青衣又悄悄說道:“五姑娘,那個孩子會不會喝了南河水……”
“不大可能,南河水是遠古傳說,而那個孩子不過四五歲,時間對不上。”沈笙自己又給否決了。
青衣也是茫然,思襯半晌,最後說道:“那孩子會不會是國師撿來的,是幾位公子的骨肉?”
“大概隻有這個猜測最靠近現實。”沈笙哭喪著一張臉。
青衣登時就高興了,“府裡添人進口是一件高興的事情,不如告訴夫人,將孩子接回來?”
“做夢,國師會答應嗎?人家辛苦養大的孩子,憑何要還給我沈家,就為了莫須有的骨血?回來以後被冠以私生女的名聲?”沈笙不由嘲諷一句,說完又沒底氣,“還是得問問國師的意思。”
主仆二人嘀咕一路,到了府上,沈夫人還沒休息,等著她回來。
沈笙趕去上房給母親請安,沈夫人備了醒酒湯,她一口就喝完了,站著卻沒動。
沈夫人沒有意外,靜靜等著她想通後說話。
沈笙猶豫一瞬後,還是說出了口,“阿娘,兄長們在外麵可曾、可曾有過外室?”
“你兄長們的妻子是自己求來的,要什麼外室。你四兄死前才十八歲,來得及安排外室嗎?”沈夫人略微不悅,“你想攪得家宅不寧?”
沈笙目光一凝,慌亂了一瞬,“我、我遇到了一個小孩童,五官有些似我,你說是巧合嗎?”
沈夫人嘴角微微勾起,道:“或許就是巧合呢。”
“您怎麼都不驚訝?”沈笙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卻見母親隱隱發笑,似料到一般。她下意識想起國師在京城住了許久,便道:“您見過江不言?”
“沒有見過,好了,回去休息,天大的事也等明日再說。睡前泡一泡藥浴,對身子有好處。”沈夫人殷切囑咐,喚了婢女去扶醉鬼回自己的院子。
醉鬼欲言又止,可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還是不說了,說了等於白說。
渾渾噩噩回房,脫了衣裳泡澡,最後怎麼躺下的都不知道了。
一覺醒來,渾身暢快,隻身上似有什麼壓住了,睜開眼一看,對上一雙圓溜溜的小眼睛。
“你是哪家的?”沈笙要瘋了,昨晚一個江不言,今日哪裡來的小孩子。
話音落地,一女子穿著海棠明豔的棉衣繞過屏風走來,正是沈家四少夫人朱璠。
床上壓著沈笙的便是她四哥的女兒,沈笙釋懷,一把抱住沈珠珠,道一句:“阿嫂何時回來的。”
“剛回來,母親給我寫信,嚇得我魂飛魄散,帶了珠珠就回來了。”朱璠歎氣,上下打量沈笙一番,全須全尾,哪裡都不缺,意味悠長道:“我知道陛下的意思,回來後便不走了,爭長爭短有何用呢,活著最好。”
沈家五個孩子,就剩沈笙活著,立了無數戰功,被匆匆召回,連個體麵都沒有。
沈笙揉著沈珠珠肉嘟嘟的小臉,嬉笑道:“阿嫂,我曉得了,我不走了。”
聽到她的話,朱璠鬆了口氣,抱起沈珠珠,“你趕緊起床,我去見母親了,在上房等你。馬上就要大團圓了,高興著呢。”
聞言,沈笙也露出了笑容,三年在外,她時常幻象著家裡團圓的日子,肩上的重擔總讓她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