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淩池這樣好的人,為何總是有人要傷他。
然而,他的罵聲西門吹雪恍若未聞:“拔劍。”
而這一次,淩池竟是應了戰:“請賜教。”
西門吹雪的劍他先前並沒有真正見識過。
他隻從曲墨口中聽過那些劍招的快與變化莫測,那是生死一瞬你死我亡的以命相博。故而他有些許猜測,若是鎮山河被破,那劍大約是難以收勢的。無法收勢的劍,即便不殺人,亦會傷人。
但西門吹雪既然想破鎮山河,那他便讓他試。
他不喜與人比劍爭鬥,但那並不代表他懼於與人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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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小說時,曲墨很難想象西門吹雪的劍究竟是如何千變萬化於一瞬的,那種一招包含百招千式的描寫從來都無法真正清楚的呈現於影視劇中。
而親眼見證的現在,他仍舊無法清楚看出那一劍中究竟包含了怎樣莫測的變化,但他覺得,他似乎看到了人劍合一的隱約雛形。
是的,沒錯,就是專炸鎮山河的那個人劍合一。
故而西門吹雪的劍氣破開鎮山河氣場那一瞬,曲墨險些叫出聲來,但隨即便強忍住了那股衝動。他不能讓自己的聲音分了淩池的心。
至於淩池。
並不驚訝於西門吹雪能破開他鎮山河的氣場。
從前尚在永徽朝時,無論是六師叔還是同他師父交好的辜穀主,但凡對他的劍法上手指導總是起手先破他的鎮山河。他早已習慣了。
師叔說,鎮山河可做一時救人之用,但絕不可做保命之倚仗。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上從無絕不可破之招。若以一招一式為最終底限,那招破之時,則人未敗心先潰。
故而,他從未將鎮山河視為與眾不同。
世間之招皆有可破之式,鎮山河自也如此。
如此念頭不過一瞬,西門吹雪劍破之際淩池已是變幻身姿一式生太極降他三成速度,而後急急純陽大輕功退開,氣隨劍動,卻是七星拱瑞!
如此動作著實險些驚出曲墨一身冷汗。
但淩池如此一搏到底是成了。他之衣襟雖為劍氣所破,西門吹雪卻也被定住了身形。
幾息過後,西門吹雪寒著臉收回劍,未再多言。
無論這場比試最終結果如何,他來時的目的已經達成。淩池劍招奇特,他現下拿他無法亦沒有拚死追殺的理由,如此結果也算不錯。至少他已知道,自己對劍招的設想都是對的。
一個箭步衝到淩池跟前,曲墨確認過那一劍隻是破了衣襟方才抖著聲音罵了一句,卸下勁來:“嚇死我了……”
若西門吹雪當真傷了淩池,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或許是九皋,又或許…是浮花浪蕊。
畢竟剛剛那一瞬,他是當真想過要出手的。
“彆怕,我心中有數的。”安撫地朝曲墨笑笑,淩池柔聲解釋道。
他方才亦是兵行險招,並非托大。
若是此招不成,他也顧不得什麼傷人不傷人了,總歸不能為了善心反將自己的性命交代了出去。那便不是與人為善,而是愚蠢了。
“西門莊主。”見西門吹雪仍還看他,淩池複又向其點了點頭。
“你之招式實我平生未見,三年之後,你我或可再有一戰。”看著淩池,西門吹雪隻覺自己或已尋到此生注定的對手。他的心為這些奇異劍招蓬勃跳動,他的血為眼前的絕佳對手熱切沸騰。
方才那一劍,他看到了不一樣的道!
“也或許那時莊主心境已非如今,不再需要我這個對手了。”淡笑搖頭,淩池並不應他。
且不說三年後他早已不在此處,即便是能再見麵,他也沒興趣一次又一次做彆人進階路上的磨刀石。他不喜歡自虐,更不喜歡自找罪受。
“今日已不適合繼續看診,我與尋悠先行告辭。”
言畢,便要伸手去拉仍在生氣的曲墨,然而兩手觸碰之時竟是突變驟起!
他腕上靈珠不知為何竟莫名自行落下一顆,掉入曲墨掌中。兩人詫異相視,卻不及說甚便見靈珠化作藍光射入曲墨懷中,而後又是熟悉銀芒!
心下大呼不好,兩人不及作何解釋,立時牽手急急朝樓外飛去。而後方至樓外半空,熟悉感覺又至,下一瞬已是再尋不見身影。
而在無人注意的一角,莫名升起的迷迷蒙蒙冰冰冷冷的濃重霧氣中,一道比霧更淡的虛幻人影悄然無聲現出了行跡,他看著兩人驟然消失之處的半空微眯了眼,而後複又悄無聲息地隱去了身形。
無人知曉他是誰,亦無人知曉他來過。
但若是曲墨能走得再晚上一步,多看到一眼,他便會知道淩將離的靈珠送他們走得有多及時。
畢竟,玉羅刹可比西門吹雪麻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