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曲墨沒想到這一次他竟會同淩池分開。
許是先前兩次穿越皆與淩池落在一處讓他生了錯覺,隻以為牽著手便不會分開,卻忘了最初在流月城穿越時,淩家小叔分明也是抓著他的。
手上驟然落了空,曲墨心下便有些慌了神,以至落地時崴了腳晃了身,一個沒穩住便猛地砸到了地上,向人行了五體投地的大禮。
這一下摔得又快又狠,著實疼得厲害,若非倒下時下意識橫手擋著臉,隻怕連鼻梁骨都要遭殃。
隻苦了曲墨,猶記著方才似乎瞧見了跟前有人影,不想讓自己更顯失態,硬是攥緊拳頭咬著牙,好一番強忍才沒讓自己當場嚎出聲來:“疼……”
可惜還是聽見有人噗呲一下笑了。
那笑音聽著有些悶。
大抵是家教甚好,所以即便場麵太過好笑忍不住,也很給麵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沒讓笑聲顯得太過張揚。
而後便聽見那人言道:“小郎君快快請起,不必行此大禮~”
話語之中難掩笑意,聲音很是年輕。
“誰同你行禮了,難不成你生下來便沒崴腳摔——”咬牙撐坐起身子,曲墨被那戲笑之言激得麵上一紅,仰頭便駁,卻在看到正對眼前那抹雪發黃袍的身影時驟然失了聲。
眼前之人白衣黃袍雪發高束,額角一抹梅花印襯得如玉麵容愈發俊秀清逸超然於世,便隻安靜闔目不出一言亦讓人不敢在他跟前輕言造次。
然而曲墨驟然失聲止言卻是因著那張麵容竟同他大舅舅葉問水生得一致無二幾無差彆。再轉頭看了那人身旁黃衣黑袍的中年人與白金衣袍的年輕人,隻那一瞬,他便已知曉自己現下身在何處。
藏劍山莊,心劍葉英。
在曲家初見葉問水時,他曾覺得,若世上真有心劍葉英此人,或許應就是生得那般模樣。
如今一見,果真如此。
隻是尚還無法確認,這究竟是遊戲裡的世界,還是他師父穿越前所在的那個戰火紛飛的大唐。
“小郎君來我藏劍有何貴乾。”葉英清穩柔緩的聲音不疾不徐波瀾不驚,然個中所含之意卻讓曲墨心下一沉僵在原處,險些說不出話來。
“我……我原是要回家的…沒想到會落在這……”硬著頭皮小聲答道,縱是曲墨自己都覺得這理由說得發虛。可他到底不是那等假話瞎話隨口便能來的性子,真要胡說,隻怕立時便被戳破了。倒不如老老實實答了,再自覺帶上隨身東西立刻滾蛋,說不準還能囫圇個的走出藏劍山莊。
“我這就走。”說完,便急急起身要走。
然他到底錯估了半空落地的厲害。
原本尋常崴腳都有可能造成軟組織挫傷小血管破裂腳踝腫脹,何況是如他方才那般在近兩米的半空砸落。骨頭未斷便已是極幸運的了,再要用力急走,自然隻會是鑽心劇痛無法觸地重心失衡了。
眼見又要麵朝大地親密擁抱,曲墨心下一陣哀嚎直覺便要伸手去撐,卻在下一瞬被人抓住手腕穩了身子。抬眼望去,卻是葉英。
“……多謝先生。”換了隻腳施力站穩身子,曲墨抿著嘴,有些手足無措。
“鏡池,請阮大夫來一趟。”鬆開手,葉英淡淡說道。心下雖有萬般思緒,麵上卻隻仍如往常,平靜無瀾,“看坐。”
一句吩咐,立時便有候在一旁的侍從抬來椅子請曲墨坐下。然而位置卻是擺在正對兩人的下首處,葉英一刻未走,曲墨便要時時被他與旁邊那位中年人“看”著。卻不像待客人,更像審犯人。
隻差來句:堂下何人,所犯何事。
腦子裡胡亂想著,曲墨心裡再歎氣,現下也隻能聽話挪去椅子上坐下,等候葉家人下一輪審問。
然他不知的是:
葉英方才握他手腕時,實已探過他的脈門查過他的內功修為,且已確認,以他當下修為絕無可能全無聲息地瞞過無上心劍躲過莊中諸多守衛潛入天澤樓直至三人眼前咫尺之地。
如此方有了讓他坐下的餘地。
否則,無論葉英想透他能現身此地的原因與否,接待他的隻會先是葉家的輕重雙劍大餐。
“小郎君家住何處,如何稱呼?”
方坐下,便聽葉英身旁中年人出言問道。
黑袍蓄須的中年人聲音低沉,且帶著些許慣有的嚴肅,出言詢問時雖不至於像在審訊,卻也並不溫和。
曲墨方才隻猜他應是葉家人,卻不知他便是葉英二弟葉鏡池養父藏劍山莊二莊主——葉暉。
更不知,自他初初抬頭,葉暉便瞧著他的臉與眉眼看了許久,心下萬種猜度,終隻化作麵上一瞬而過的皺眉。
“我姓曲,名尋悠,家住…長安。”垂眼絞著手,曲墨雖知葉家人疑他,卻也自覺現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便隻葉暉問什麼他就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