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他…什麼時候進的醫院?
曲墨頗有些茫然無措地看著四周藍白色調的房間與監測器械,腦子遲鈍地仿佛生了鏽一般,全想不起自己怎麼突然就在醫院病房裡躺著了。
他覺得自己明明應該……
應該什麼來著?
真是奇怪,總覺得好像有很重要的事還沒做完,可是不知怎麼的,就是想不起來了。
他明明是骨癌複發又不是抑鬱症,就算癌細胞擴散的再快也不可能轉移到腦子裡吧?怎麼現在這狀態倒像吃了精神類疾病藥物一樣,連身體帶腦子都鈍鈍的,一動也不想動。
不過話說回來,他今天是不是還沒練琴?
…………起床!
一個翻身坐起來,對於曲墨而言,想摸琴的欲望最終還是狠狠壓過了渾身無力的倦怠感。他看了眼不太規整地脫在床邊的白色板鞋,不想彎腰,便伸腳一勾,踩著後鞋跟套了進去。
他住的病房是單人間,四周一看就瞄到了一旁桌上的琴,是他最常用的那張,叫“鳴雷”。這張琴是他的老師穀韶一大師過世前贈予他的,幾乎是他每次開演奏會時的標配,也是最得他喜……
不對…他最喜歡的不是這張琴……
他最喜歡的是……
師父送他的太古遺音!
這個念頭一出,曲墨原本混混沌沌的腦子居然猛地清醒了不少。儘管他覺得自己應該一直都是喊穀大師老師,這聲師父也不知為何而來,甚至太古遺音應該仍在首音展館才對,但眼前的鳴雷琴竟當真因為他的念頭變成了太古遺音。
這樣怪異的變化仿若幻覺,叫曲墨不由後背一冷,渾身發毛起來。他急忙忙將原本踩著穿的板鞋後鞋跟拉好,又一把將琴緊緊抱進懷裡,疑神疑鬼地摸到窗邊勾起窗簾的一角小心朝外瞄去。
對於他這種從小到大都沒有過什麼不和諧經曆的三好生來說,這樣的動作其實有些過於莫名其妙了,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是覺得自己應該這麼做。
然而窗外卻是靜悄悄的。
原本白日裡應該人來車往的醫院室外居然一個人影都沒有,隻有陰暗的天空和樹木被風吹過搖晃的枝丫,透著股讓人莫名後背發毛的詭異寂靜。
在窗邊看了好一會兒,曲墨皺皺眉,收回了手。
而後卻是抱琴走向了房門。
這間醫院哪哪都透著股不對,他得趁著現在是白天,趕緊找到…會合,弄清情況才行。
找人的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下瞬,曲墨便意識到了個中的怪異之處。
這樣再自然不過的想法就仿佛刻入骨髓的習慣一般,然而他竟想不起自己究竟是要找誰會合,唯一能確定的是…那人應該對他很重要。
或許是家人,或許是朋友。
但無論如何,他總覺得現在這種情況先離開醫院才是正確選擇,再不行,就先回家。
決定既下,曲墨便偷偷將門打開一條縫探出腦袋,做賊般左右打量著目所能及之處,確定沒看到什麼不該有的東西才小心走了出去。他身上沒穿病號服,懷裡又抱著琴,看起來倒像個訪客。
走廊裡空蕩蕩的,一個走動的病人都沒有,病房也嚴嚴實實地關著門,什麼都看不到。
就連護士台都是空的。
這樣的寂靜放在有些地方會讓人覺得平和,但若發生在醫院,便會讓人心生恐懼。因為在慣常的認知中,白日裡的大型綜合醫院總該是人來人往嘈雜不已的,除非是太平間,否則哪有安靜的地方。
而現在,這一整層都靜得像太平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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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夢域的房子可真奇怪,像個又高又大的盒子,字也奇奇怪怪的。”岑纓仰頭望著眼前這片與她認知截然不同的建築,微微發出一聲感歎。
身為博物學會的一員,她有時會跟隨師長外出遊曆,探尋廣闊天地,並將各地所見所聞以筆記錄,故而對古往今來的各種建築亦有所了解,但她從未見過如眼前這個夢域中所呈現的模樣。
她以每層的窗子為點略微數了數,離她最近這棟竟有二十餘層,她從未見過有誰能建起這樣的高樓。
難不成,這個夢域的域主所念之事便是造出這樣高入蒼穹近可摘星的雲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