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1 / 2)

[綜+劍三]陌上琴歌 折翼 6582 字 10個月前

第九十四章

那實在不是一個能讓人感覺歡喜的故事。

曲墨聽著他爹將往事緩緩道來,這般想道。

沒有負心,沒有欺騙,不過是情之所鐘為一人,卻因著皇權算計,落得不複相見的結局。

在曲家曾祖那輩,曲家與竇家乃是故交,兩家又皆是世家門閥,個中利益牽扯自然不少,而想要將關係維係得更牢固些,聯姻便是最好的方法。

故而,兩家家主作約,待兩人妻子生下一兒一女,便結為兒女親家。

這原也不是件壞事,畢竟兩家門當戶對,若再能親梅竹馬,也不失為一件美談。

可誰能想到,竇夫人一連三胎生的都是兒子,曲夫人在生下二子時又傷了底子,也無再有身孕的可能。兩家無法,隻得言明,若曲家大郎曲少衍年及舞勺(13~15歲)竇家還未有女郎出生,這樁婚事便就此作罷,免得耽誤了曲家另行相看議親。

武人重諾,既有此約,曲少衍……也就是他爺爺在到年紀前便得持身守著,什麼丫鬟婢女通房侍妾自是一概不準沾。家中也隻說,到了年紀再相看還更好些。

誰曾想,到他爺爺十一歲那年,竇夫人竟真生了個女郎,也就是他奶奶——竇家四娘·竇晴。

既有了女郎,那婚約便得繼續。

那年頭女子多是年十五及笄後出嫁,高門貴女更沒有小小年紀便嫁出門的,也就是說,他爺爺至少還得再等上十五年才能成親。

幸而他爺爺那時一門心思都在練武上,夜裡做夢想的也不過就是恩師薛老將軍的那柄“霜寒”銀槍,倒也不覺得有什麼。

至於小了自己十一歲未婚妻…他爺爺又不是變態戀童癖,自也不可能生出什麼喜歡的心思,隻守著禮節在年節時隨長輩一道過府見上兩麵,日子也就那麼晃悠悠過去了。

直到…他爺爺遇見了淩掌門。

那年他爺爺24,他奶奶13,淩掌門18。

那時薛老將軍生了重病,他爺爺自要時常前去探望恩師,隨側侍疾,便也就是那時見到了與他師祖一道被請到薛家看診的淩掌門。

大抵一見鐘情這事原就是說不清的。

他爺爺為了父輩定下的一紙婚約不沾情愛二十餘年,偏生在婚事即將提上日程的時候,遇見了情之所鐘想要廝守一生的人。

而且…還是個男人。

年輕氣盛的年紀情竇初開,他爺爺又不是那等瞻前顧後婆婆媽媽的性子,既然喜歡,自是想了百般法子去親近。

他爺爺年輕時生得極好,不喜歡的時候也不見得有什麼情調,可動了心便什麼討人喜歡的言行都無師自通了。日日打著侍疾的名頭往薛府跑,生生磨了好幾個月,竟真叫淩掌門也動了心。

兩人既通了情意,同竇家的婚事自然不能照舊,他爺爺便將主意打到了自己親弟弟身上。

他二叔公是打娘胎裡帶的心疾,請過多少名醫也不過是拖過一日是一日,若淩掌門能妙手回春,那他爺爺便能拿這事讓父母點頭退婚。畢竟,兩個兒子的份量總比與竇家結親的利益更重要。

再者,若是他二叔公病好了,十七的年紀說不準與竇四娘更相配。曲家與竇家結親,為的是利益,那新郎並不一定非得是曲家長子。若再加上長子無後,需得二房過繼,就更沒人與竇家爭了。

自然,若是竇家不願意,想要另擇快婿,曲家兩兄弟也可與竇四娘結為兄妹,做她後盾倚靠。

這一番盤算不可謂不周到。

何況淩掌門醫術天分之高,彆說是宮中禦醫,便是當年神醫門都無人能出其右,且又對心疾鑽研多年,要醫治他二叔公的病症並非異想天開。

果然,經淩掌門醫治,不過月餘他二叔公的病症便見起色,府中一派歡天喜地,他爺爺便趁此機會跟家中攤了牌要退婚。

曾祖聽後氣得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又不能對淩掌門如何,便拎著棍子將他爺爺狠狠揍了一頓,險些連腿骨都打斷。隻是就如他爺爺所想,再大的利益瓜葛總也越不過兩個兒子去,曾祖氣了許久,到底還是拗不過,帶著兒子上竇家賠禮道歉去了。

竇家知曉緣由後又得曲家諸般承諾,倒也不曾太過為難,隻說大郎與四娘的婚約知道的人不少,曲家需得放出風聲說是大郎的八字衝了四娘,再由竇家解除婚約才行,否則於四娘議親不利。

曾祖聽後皆都應下。

如此,兩家婚約之事便也算是得以解決。

他爺爺得償所願自是一派春風得意,那些時日裡一雙桃花眼成日裡笑吟吟的,出趟門都能引得滿街女子芳心大亂擲果盈車。

而薛老將軍雖大病得愈,到底年事已高,生了卸甲歸田的心思,又有意讓愛徒得部下認可繼承衣缽,便對他爺爺說,會將配槍‘霜寒’作為軍中大比的頭彩,奪魁者可得‘霜寒’。

他爺爺對‘霜寒’銀槍垂涎多年,自不可能讓旁人得了去,便在那年軍中大比力壓群雄奪了魁首,一時風頭無兩。

軍中大比靠的是自身實力,他爺爺贏得光明磊落,眾兵將亦是心服口服,可壞就壞在…那場大比,當朝安陽公主竟喬裝男子與其兄長一道來了營中。

俊俏小將灼灼風流晈如玉樹,又好一番利落身手,縱是無意,到底惹得女子芳心大動。

那安陽公主慣得聖心,自小便被嬌寵得十分跋扈,既生了愛慕之心,回去便同煬帝言及此事,勢要將鐘情之人招為駙馬。

煬帝得知愛女相中之人乃是曲將軍長子薛柱國愛徒,便也有意招攬。畢竟曲家累世門閥,在朝為官者眾多,若能與皇家結親,自是百利無一害。

故而便在幾日後的早朝上當眾讚了曾祖教子有方,又道薛老將軍後繼有人,方旁敲側擊問及婚配之事。

曾祖在朝多年,自不難聽出煬帝弦外之音。但曲家根本無意與皇家綁在一條船上,又心知長子是那般認定了便絕不回頭的性子,隻慶幸婚約尚未解除,又暗中同竇將軍通了眼色,方道長子幼時便與竇家女郎定了親,隻待對方及笄,便要如期成婚。

煬帝被拂了麵子心中不悅,麵上卻仍要顧及門閥勢力,讚一句果是良緣,輕輕揭過。

這樁婚事既過了禦前便不能再如先時一般處置,畢竟門閥雖然勢大,但煬帝並非空架子,也不可能為了一樁婚事鬨得太不給麵子。

兩家商議過後,決定如期成婚。隻約定先做對表麵夫妻,待過上幾年皇家歇了心思,若竇四娘另有屬意之人,便叫兩人和離,各自相安。他爺爺亦道,若竇四娘不願再嫁,他亦會待她如親妹,再尋一合宜幼嗣過繼她名下,不叫她受外人指摘。

淩掌門是明理之人,知曉此事非他爺爺所願實屬無奈,便隻道:待少沂心疾好轉自己就回神醫門,他在蘇州等少衍處理好這樁婚事去見他。

如此,雖不算皆大歡喜,倒也算是妥當合宜。

結果沒過幾日宮中便傳旨召見,說是皇後娘娘聽聞曲家大郎為竇家女郎守情十餘載,想見見曲家與竇家這對情投意合的金童玉女。

他爺爺奶奶便領旨進了宮。

誰曾想,這一去,竟是一腳入了陷阱。

他奶奶的酒裡有迷藥,而他爺爺的酒水裡則被同時下了迷魂藥與春情散,無色無味卻藥性極重。兩人中了藥神智不清便被人分開引去了兩處。

大抵皇家是打算栽他爺爺一個酒後無狀輕薄公主的罪名,到時曲家與竇家婚事掰了不說,要保住他爺爺,隻能乖乖同皇室結親迎娶安陽公主。

可他爺爺心心念念皆是淩掌門,中了藥,自然就把來人看成了心上人,隻暈暈乎乎的叫著‘小風’。

安陽公主在軍中大比那日偶然見過他爺爺同淩掌門一處,當即便察覺他爺爺鐘情之人非是竇四娘。她氣惱自己竟還不如一個男子,又恨曲家拂了皇室顏麵,竟是心生毒計改了主意,讓人把昏睡的竇四娘帶了來,將兩人關在一處。

自此大錯釀成,兩人婚事再無轉圜餘地。

淩掌門知曉此事,氣得拂袖便走,曲家也不好攔著,待他爺爺藥性過去再去尋人,已不見淩掌門蹤影。

淩掌門那時雖與他爺爺互通心意,卻並未在曲家住著,而是另在旁處租賃了小院。他爺爺見那小院屋中行囊俱在,隻當淩掌門是不想見他,暫去了彆處,便著人守著,一有消息即刻回去通知。

誰曾想,這一守,三四天也未見人回去。

便是藥王那處,亦言多日不見寄鶴心生擔憂。

淩掌門非是那等任性妄為之人,縱是惱火,也絕不會連藥王那處都不知會一聲便離開。他爺爺驚覺有異,派人四處找尋多方打探,卻仍全無消息。

一個大活人沒出城沒回家,偏生就像在長安城裡消失了一般杳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