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這般含糊其辭,通透如白微又如何猜不到他的心思,便隻心下暗歎了口氣,麵上帶笑,屈指輕彈了下曲墨的額頭,道:“說的什麼話,為師是那般得寸進尺不知足的人麼。”
捂著額頭,曲墨仍是笑眯眯的,轉而問起了彆的事:“對了師父,昨日師兄身邊那位姑娘是誰啊?”
“你說芸兒?”這兩日裴元身邊跟著的姑娘隻有一人,故而曲墨雖問得不甚清楚,白微卻也一聽便知,“她是你師兄的妹妹,名喚裴芸,比你大兩歲。回頭再見,你隻叫她芸姐姐就是了。”
聞此,曲墨拖長了音‘誒’了一聲,話語中不無可惜:“我還當那是我未來嫂子呢。”
白微卻隻搖搖頭:“你師兄這些年一門心思全在治好妹妹的啞症上,嫂子這事你且有得等呢。”
這些年瞧上裴元的江湖女子比比皆是,甚至還有直接放話要將人綁回去成親的,穀中亦有不少女弟子芳心暗許,隻是大徒弟一門心思都在鑽研醫術醫治妹妹的啞症上,這娶妻生子的事,著實不得空。
“芸姐姐不能說話?”曲墨一愣。
“兒時生病高燒不退,燒壞了。”說起裴芸的啞症,白微亦是頗為惋惜,“芸兒性子挺好的,你同她尋常而處即可,無需太過小心刻意。”
幾年前,芸兒曾在苗疆救過一名誤闖瘴氣林的年輕劍客,朝夕相處間便生了些小女兒情愫。結果那人麵上以需回家稟明長輩搪塞,卻暗中對找來的師門中人譏笑她是蠻地啞女。若非南兄對此人留了心,暗中聽見,芸兒隻怕如今還在傻等。
元兒知曉此事後氣得眼都紅了,尋了個由頭將那人好生教訓了一番,隻是到底症結難消,自那之後便愈發苦研醫術了。
“那…芸姐姐可會在穀中小住?”曲墨想了想,覺得這事自己還是該幫幫忙。畢竟統爹多少有點任性,但說不準什麼時候又把技能收回去了。趁著還能用,趕緊給他師兄送份貼心大禮。
白微聞言,卻是看了他一眼,笑道:“傻徒兒,你這般殷勤,可是會叫人誤會的。”
若非大師兄信中寫了葉英盲症痊愈之事,他還真想不到,小徒弟出門一趟,竟有這般奇遇,連心劍的經年舊患都能以琴曲愈之了。
隻盼…這也能是裴芸的機遇。
“師父您說什麼呢。”這略帶調侃的話語叫曲墨微得一愣,待反應過來,麵上便有些哭笑不得,“我這趟出去學了一招,說不準能對芸姐姐的症狀有效,就是要費些時日。”
白微那話原也隻是逗徒弟,點到即止,再開口已是正了臉色:“這事先彆同你師兄提,待你祖父之事處理妥當,屆時為師再尋個由頭,讓南兄單獨帶芸兒過來。”
倒不是說他不相信小徒弟,隻是裴芸的啞症是大徒弟的心結,真見了效再行告知會更好些。
他這話應得乾脆,也不曾多問一句,反叫曲墨心底有些惴惴不安起來:“師父您不多問問?”
什麼情況,出門一趟師父突然這麼相信他了?
“大師兄信裡說,你的琴曲治好了葉英的眼睛。”白微應道,未吊著小徒弟。
“大師伯連這事都跟您說啦。”曲墨鬆了口氣。
他就說麼。
原來是男神師伯的信給他做擔保了。難怪。
然他師父隨後之言卻讓曲墨險些從椅子上滾下地去。
“還說了你看醫書打瞌睡,甘草苦參都分不清,著實不是塊當大夫的料,叫為師切莫讓你開方抓藥,省得吃死病人。”白微看著小徒弟,似笑非笑。
“你這膽子可夠肥的,在大師兄跟前看醫書都敢打瞌睡,整個萬花獨你一份。”
從前他還在師門時曾同好友江沅開過玩笑,隻說,依著大師兄的性子與在穀中的聲望,大抵是沒有哪個萬花弟子敢在他跟前學醫時還疲懶懈怠的。
不曾想,這事竟叫他的小徒弟做成了。
最重要的是,乾了這事居然還沒被罰,大師兄可真夠疼他這傻徒弟的。
嘖,彆說,他還真有點嫉妒。
“那甘草和苦參曬乾切片後是長得像嘛,都跟木頭似的。”嘿嘿乾笑著,曲墨小聲替自己辯駁,隻是心下到底還是沒忍住嚶嚶嚶了一陣。
嚶——
男神師伯真是言行如一,說到做到,此等優異品行,著實值得他們這些無腦顏粉認真學習。
真的,他可欣賞這種言出必行的真誠了。
就是…能彆用在他身上就更好了……╥﹏╥
他慣來不怎麼藏得住心思,欲哭無淚的傻樣更是蓋都蓋不住,看在白微眼裡便愈發覺得有趣了。
“罷了罷了,人生苦短,能專精一事已是不易,哪能強求樣樣皆通。你既鐘情樂道,便好生鑽研就是,醫術不學便不學吧。”
白微慣來想得開,且小徒弟沒醫術天分這事他也不是頭天知道,如今又有裴元之言,便就乾脆點了頭,不叫曲墨繼續在庸醫這條道上努力前行了。
此言一出,直叫曲墨臉上樂開了花,夾著聲地連拍馬屁:“師~父~您真是天底下最好最開明的師父~”
那諂媚樣,叫白微瞧著都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