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昏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我已經不在監獄裡。我在一間米黃色的房間裡,躺在一張很大的床上,腰像斷掉一樣疼,胸口全是鮮血。我慌張無措,從沒想過作為神使這樣的高級戰鬥力,居然會被一個男人侵犯。我的胸口很疼,像是心臟被人挖掉一塊。於是我很小心地把胸口的血擦掉,然後居然發現我的標記不見了。
我的胸口原本有一個標記,是一小片黑色的圓點。清道夫都是黑白色的,這些圓點就變成了我除了人以外,另外半邊物種的象征。那些點點不知道被那個混蛋挖掉了,隻剩下一片的血肉模糊。我大概知道是那個領頭的。
我稀裡糊塗地起身,眼前黑了一陣才緩過神來,正好看見那個領頭的從門外走進來。他看到我,嘴角立馬掛上了一絲奇怪又調戲的笑:“小寶貝,你醒啦?”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叫我,但我那時候已經可以清楚地明白發生了什麼了。我手忙腳亂地套上衣服,衝出那個魔鬼一樣的房間。出乎意料,他沒有攔著我,更沒有用他那強壯的雙臂再次鉗住我。他就這麼包哲雄,側身讓我走出去了——走了很遠,我才聽到他輕飄飄地在很遠的地方說:“你跑吧——小魚,差點忘了,你不再是小魚啦!”
我跑了很遠,躲到一個監控死角的地方。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冷。這時候,我才發現,我曾引以為傲的頑強生命力——它消失了,我變成了再普通不過的、沒有任何能力的廢物擬人。
我絕望地回到了我的宿舍。我不停地用紗布擦拭自己的傷口,想要讓它止血結痂,希望這樣能快點長出新的斑點來。可我的傷口被越擦越深,直到快要見骨,我才從瘋狂淩亂的狀態裡抽離出來,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後來,傷口花了很久才愈合,新長出來的皮膚也沒有斑點。我緩了很久,找到了一個在兒童收容所裡工作,每天的任務都很簡單,就是簡單地照顧孩子。
工作的生活很平靜,唯一讓我痛苦的就是背負著很多回憶假裝快樂地一刻不停地哄著孩子。但是同樣的,那些天真的小人類也在慢慢地舔舐我的傷 疤,治愈我的心靈。
那天,又有一個流浪的小孩被送來這裡,然後被分到我負責的寢室裡,那時他九歲。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開始不可自控地哭泣。他長得很像我的徒弟。眼睛很大,很有神,鼻子和嘴巴都小小的,還有一點嬰兒肥。他的瞳孔是淡藍色的,應該還有一點點綠吧,就像手電筒的光照進湖水裡一樣清澈美好。他的頭發和我徒弟的一樣烏黑,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出很好看的光澤來。他很白皙,胳膊、手和腿都肉嘟嘟的,透過衣服還可以隱約看到一些小肚子。除了性彆以外,他幾乎和我徒弟長得一模一樣。
他來的時候,手裡抱著一束破破爛爛的花。花像是從垃圾堆裡撿出來的,有的花瓣上還沾了一些塵土,原本是紅的,卻因為乾枯變得有些灰黃。可以看出原本的包裝紙是粉色的,但卻被染臟,變成了一張奇怪的顏色。他把花遞給我,奶聲奶氣地說要把它送給我。我擦了擦手,仿佛那束花是什麼最珍貴的東西一樣,用雙手從他的手裡接了過去。後來,我把那束花放在窗台上風乾,做成了乾花,然後剪了很小的一塊包裝紙,和乾花一起裱在了相框裡,放在桌上,每天都要看個好幾遍。
我開始特彆關照他。他喜歡吃什麼、喜歡什麼顏色、生日什麼的,我很快就摸得很清楚。我發現他的性格也和我徒弟一樣溫柔又活潑開朗、善解人意。他肚子裡似乎有幾十萬個問題,每天都問個不停,和我徒弟小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對他越看越喜歡,慢慢生出了些母親的愛來,想要把他當自己的兒子來養,當然,其中也有我徒弟的原因。於是,我把他領養回家,給他取了名字,叫沈康,因為我徒弟叫神康。沈康一直很聽我的話,我把他送到基地的學校裡去讀書,他做得很好,成績特彆優異。他用一年的時間從一年級跳級上到了七年級,震驚了學校裡的好些個老師。他像個天使一樣,身上有一些不可泯滅的神性,他的眼睛裡空靈清澈,很不像這個年頭的人。他似乎從沒有為我的失誤而生氣,反而一直在幫我,就算我不是他的母親。
那麼多年過去,唯一讓我感到欣慰的就是康康。在我領養他之後,我的兩個隊員也相繼流出了去世的消息。他們兩個因為我被抓了進去,承受了比我所經曆過的更加痛苦的刑訊逼供。他們沒有被一刀了斷。聽人說,那些調查員把他們折磨到血儘。
康康不知道我的國往,但他還是安慰我:“媽媽,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你那麼難過,但我相信戰爭一定會停止的,也許擬人的叔叔阿姨們可以和我們和平相處呢!”
我愛惜地摸了摸他的頭,告訴他沒有這麼容易。但是他還是感化了我很多。我能活到現在不自尋短見,有他的大功勞。
“那個男孩就是你今天見到的那個,問你鹽的男孩。他今年十歲。”E的眼中少見地煥發出些許的光彩:“我有時候真懷疑他是從彆的地方過來的,是從某個世外桃源出來的人。Z,你說這天道怎麼如此不公,要把這樣一個可愛的孩子放到這樣的世道中來?”
神撰沉默了很久,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他很難能夠和E感同身受,畢竟他身上並沒有那一種木星的光輝,但他的確為她的經曆感到悲傷和惋惜,於是他站起來,走到她的旁邊,俯身很輕的抱了她一下。
E條件反射般就要躲,然後突然反應過來,又輕輕地回抱了他一下。
神撰輕輕地說:“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