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嫿一向不喜這些人熱鬨,便偷了空從軍帳鑽了出去。
一出來,便是鋪天蓋地的血腥味。
傾嫿向遠處走了走,隨著記憶,她走到一座山的山頂上。
這山頂很高,高得像一伸手就能碰到天,就能摘到天上的明星。
傾嫿合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還是有些淡淡的血腥氣,但是比在地上好多了,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她側首看著那坐在她身旁的秋千。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徑直坐了上去。
秋千慢慢蕩高,山下的樣貌也隨著起伏變化,忽遠忽近,忽大忽小……
不知何時,傾嫿竟靠著椅背睡著了。
“救命啊——,大姐姐,你……你不要殺我,我沒……沒有做壞事。”童聲抽咽著乞求道。
另一女聲回應道:“怪就怪在你是魔族人,魔族崽能有什麼好東西!”
傾嫿突然驚醒,順著聲音向身後的樹林間看去。
那孩童聲再次響起:“不是的,大姐姐,我……我和我阿爹阿娘真的不壞的,我……們連小兔子都……都沒吃過的。”
那女聲更加罵罵咧咧:“你吃沒吃過兔子關我什麼事啊?趕緊彆跑了,早死早投胎!”
傾嫿從秋千上跳下,正準備朝樹林間走去。
就在這時,一紅一藍,兩個身影突然從林間冒出。
那坨小的,紅色的,一下就躲到了傾嫿的身後,緊緊抓著她的下擺:“姐姐,姐姐,救救我。”
傾嫿回頭看那小崽,還未反應過來,卻覺著身後一陣發涼,她猛然舉起臨霜。
“鐺——”的一聲,臨霜接下重重一擊。
傾嫿手腕一用力,向旁一撇,對麵那人的武器便被甩開了。
那藍衣女人一臉不耐煩:“怎麼又出來個多管閒事的,魔族的?”
傾嫿將劍收起,轉身蹲下,查看那小崽的傷勢,邊回答道:“神族。”
聽此回答,藍衣女人的臉色稍緩些,但還是沒好氣:“既然是神族,何必護著這魔族餘孽,速速讓開,讓我結果了他。”
那小崽聽到這麼一說,剛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止不住地往下流:“姐姐,我真的不是壞蛋,可不可以不要殺我。”說著,還伸出兩隻小手去扒拉傾嫿的手掌。
傾嫿溫柔地點點頭,輕輕擦拭著小崽的臉頰,揉了揉他的頭又將其抱起。
傾嫿轉回身,正對著那藍衣女人,淡然開口:“為何非要趕儘殺絕?”
藍衣女人聽她這麼說,頓時火冒三丈:“‘為何’?你說為何!當他們那群魔族人傷天害理,濫殺無辜,你怎麼不跑跟前去說‘為何’?!眼下在我跟前裝什麼爛好人?!”
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嚇得傾嫿懷中那崽子一抖,更加用力地抱著傾嫿的脖頸。
傾嫿輕撫著小崽的背,神色自若地開口道:“那些禍事都是魔族王室所為的,與這小崽又有何乾?再者,這小崽心智還尚未成熟,悉心教導或許會走上正道,為何現在要趕儘殺絕,不給他們留退路?”
藍衣女人氣得牙癢癢,數條青筋驟然暴起:“曉得我是誰麼?!我,雨神水方祈!這天上地下哪個聽了我名諱都要讓我三分!就憑你這個無名之輩,竟也敢教育起我來了?!”
傾嫿見懷中小崽哭得厲害,小聲哄著,邊哄還邊有要抬腳走人的架勢。看對麵那人如此暴跳如雷,她也不想與人起爭執,於是微微彎了個腰示弱,聊以息事寧人:“哦哦,久仰大名,那真是得罪了。”
這話叫不知情的人聽了去,真是感覺好沒誠意。
在水方祈的耳中也是如此,更還有種挑釁的意味。
傾嫿說完轉身就要離開,隻聽身後傳來一怒氣衝衝的聲音:“臭丫頭,你給我站住!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傾嫿頭也不回繼續向前走著,輕飄飄落下一句話:“你叫我站住就站住啊?”
不說這句還好,一說這句,那水方祈的頭發都要氣得豎起來了,若是她現在降雨,那雨水那一定是滾燙的開水,若是淋在人的頭上,定能燒個皮開肉綻。
水方祈眼中燃著熊熊怒火,原本白皙的臉頰被氣得通紅:“你再敢往前走一步試試!”
四周突然刮起了一陣大風,吹得林間樹葉紛紛飄落。
傾嫿絲毫不在意,看小崽頭上落了片落葉,還伸手去取,取完繼續向前走著:“走了,如何?”
“那我就當你是神族叛軍,今日這林中又要多兩具屍體了!”
說完,水方祈手中的長煙鬥瞬間化作一張弓,她瞄準傾嫿,向後拉住弦,居然憑空出現了數支利箭蓄勢待發。
“去死吧!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