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說：老白啊，你就不該多管閒事的。

高明說：欸，對了。你還不如楚婉的腦子？

楚婉拿起筷子在高明頭上敲了兩下，斥道：說誰呢你，說誰呢你？就你腦子好使是吧？

高明躲了兩下，說：彆鬨，我在給小夥子講道理呢。

楚婉沒好氣地說：就你那狗嘴巴，能吐出什麼象牙來？

高明嘻嘻笑了兩下：我今天非得給你吐一個……老白啊，成年人的世界裡，沒有對錯，隻有利益。三國你看過吧？曹操劉備孫權，三個人打來打去，你說誰對誰錯？曹操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人說他是惡人，但誰敢保證，沒有他曹操，漢室就光複了？……不敢吧。反而是因為曹操，漢室才延續了那麼久。

高明夾了一口菜，又道：都說劉備是好人吧？不見得。他打著匡扶漢室的旗號，最後自己當了皇帝，這又怎麼說？

我說：那是此一時彼一時。

高明說：欸，對了，就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社會和以前一樣嗎？你以為的正義在彆人眼裡就是個笑話。你今天以為自己當英雄了，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漢。那又怎麼樣呢？你得到了什麼回報？不是我打擊你，就是你那同事阿姨把這件事講給彆人，彆人也隻當你是個傻子。

高明見我不說話，接著講：這個社會隻看利益。我們這個階級的人，其實最沒有同情心的。他們隻想往上爬，隻想獲得更多的利益，隻想成為那個屠龍者，最後變成惡龍。隻要不觸及到自己的根本利益，他們是不會為任何一個人呼喊奔走的。反而他們的日常消遣，都是彆人的不幸遭遇。

我喝了口酒，仍然沉默。楚婉說：沒看出來，你還懂得挺多。

高明沒有理她，繼續道：你是讀過書的，你不知道嗎？曆史早已經不止一次地告誡過我們不要當爛好人，要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妄想著當英雄。英雄是什麼？說難聽點，就是出頭鳥。曆史上哪個出頭鳥有好下場？商朝的比乾，赤膽忠心，被紂王挖了心。南宋的嶽飛，一生為國為民，問斬的時候，被老百姓扔菜葉子，罵賣國賊。清代的譚嗣同被殺後，大家爭著搶著用他的血蘸饅頭……太多了，太多了。你讀了這麼多書，都教不會你嗎？

我歎息了一聲，隻說了一句：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高明說：還是那句話，擺正位置，管好自己就行。世風關你什麼事？人心關你什麼事。要像我一樣，今天有的吃就多吃點，誰知道明天還醒不醒的過來？

楚婉打了他一記嘴巴：誇你一句，你又亂說話。快說“呸呸呸”。

高明隻好“呸”了幾聲。楚婉又看向我說：老白，你彆光聽他吹牛，吃菜，都涼了。

高明正要講話，楚婉指著他說：吃飯，不許亂講。把老白都說鬱悶了。

高明說：我沒亂講，我是在開導……

楚婉說：有你這麼開導人的嗎？人家都說，朋友是不分對錯的，要無條件地向著。

高明說：你說的那都是狐朋狗友，會害死人的。我跟老白什麼交情……說著，對我挑了挑眉毛。

楚婉訓道：還說……

高明忙說：好，不說了，不說了，吃飯……老白啊，我昨天給你說的事，想好了沒？

我說：什麼事？

楚婉說：去旅遊啊。

我想了想，出了這檔子事，其實也想出去走走，但嘴上仍然說到：有什麼好玩的？旅遊不就是從自己呆膩的地方，去彆人呆膩的地方嗎？

高明說：你這人就沒趣了。彆人呆膩了，關你什麼事？那你看彆人吃過了那樣菜，你就不想換換口味？

我一時竟無法反駁。楚婉見我有鬆嘴的意思，接口道：去嘛，老白。有你一起，路上都有意思多了。

我說：我看起來很有意思嗎？

楚婉點點頭道：有點意思。

高明看像楚婉：你什麼意思？

楚婉笑著說：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高明道：那你到底幾個意思？是說我沒意思囉？

楚婉道：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打斷道：好了，再說下去，就沒意思了。

楚婉笑著說：那你是同意了？

我說：反正也沒什麼意思，就陪你們走走。

高明一拍我的肩膀：欸，這才夠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