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後來,我終於在網上找到一……(1 / 2)

愛一個人 真的取不來 4292 字 11個月前

後來,我終於在網上找到一個網管的工作。當然,在自己的回憶中,我沒必要把自己形容得多上進。講實話,我挺滿意這份工作,上24小時,休息24小時,一個月1800塊錢,挺知足的。

後來的我完全不能理解我當時的邏輯思維是什麼。那些所謂的豪言壯語,好像隻是喝醉了以後,說給彆人聽的胡話。我其實是個不上進的混蛋,卻偏要在彆人那裡立一個人設。

因為工作的原因,我搬了家。我向做飯的保潔阿姨借了輛電動三輪車,十來裡的路,來來回回,折騰了一下午。

新租的房子在一個村子裡,是一幢新修的清水房。我搬進去的時候,裡麵一戶人都沒有。老板娘說:你要是這一間住膩了,隨便換,不漲你租金。

在那間清水房裡,我從春天捱到了夏天。又從夏天捱到秋天。我常常半夜醒來,看著月光把窗花灑到門口,一坐坐到天亮。我儘可能地製造出些動靜來,但那動靜卻反而讓周圍靜得可怕。朋友們好像都很忙,我一遍又一遍地翻著空間,發現裡麵的狀態更新得越來越慢。我把電話簿從頭翻到尾,又從尾翻到頭。我曾經深夜從郫縣踩著自行車,一直騎到溫江,然後給溫江的朋友打一通電話,再騎回來。也曾經一個人隨便坐上一輛公交車,一直坐到終點站,然後再隨便坐上下一輛。我見過郫縣最早的太陽,也見過郫縣最冷的月光。我見過郫縣的夜市最後一家小店關門後的街道,也見過郫縣最早的一家早餐店開門時的樣子……

我好像見過很多東西,去過好多地方,但好像從沒有人記得我。就像那村子裡的樹一樣,我每天都路過它,但不知道它的名字。隻記得春天的時候,它開了好多花,在夏天到來之前,在我某個睡去的夜晚,全部落去。

這一夜,我覺得回家的路好長。它好像平原上的山峰,遠遠看見就在前麵,但我好像永遠都回不了似的。

次日上班的時候,我正在乾活,遠遠看見廠裡做磨具的老頭又在趁機抹一個女同事的油。那個女同事一直在躲著他,甚至發出了聲音。

我見她周圍的同事都習以為常似的,裝作沒看見就算了,還故意走開,把那個女同事撇在那裡。

我想上前去阻止,剛走了兩步,一個同事拽住我,低聲道:你想乾什麼?

我朝那邊努了努嘴,說:太他媽下流了。

同事說:他就那德性,你彆多管閒事。

我說:這老東西太不要臉了,這麼光天化日的,太欺負人了。

同事說:老頭可是老板麵前的紅人,看到這個沒。同事晃了晃另一隻手上的鐵塊,說:這廠裡的生意,全靠老頭磨的這些鐵疙瘩,你要是把他得罪了,立馬就得卷鋪蓋走人。聽我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頭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廠裡麵誰不知道?就是那個女的自己……

同事努了努嘴,接著說:……也不敢吱聲。好好上你的班吧。說完拍了拍我的肩,就走開了。

我想了想,無奈地搖了搖頭。又過了一會兒,我上廁所回來,看見老頭又換了個女同事抹油。那個女同事是介紹我過來的一個同事的母親。我看了看周圍,那個小夥子今天沒來上班。眼見著老頭兒越來越得寸進尺,我火氣一下就上來了,走上前去,一把抓過老頭,就給了他兩耳光,罵道:你個老不死的,下流!

老頭被我兩巴掌打懵了,想要還手,發現手被我架著,一時掙脫不開,便用本地話罵道:小赤佬,個操比的,弄不殺內的。

這時同事跑過來,把我們倆拉開,勸道: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我見老東西嘴裡還在不乾不淨,要伸手去打,被同事把手死死拽住了。

老頭兒眼見人多,就邊往外走,邊指著我罵道:個中桑,你給老子等著……

結果下午廠裡就召開緊急會議,管事的是老板的嶽父。老頭子戴著眼鏡,對著所有人把那磨具老頭誇了一頓,說什麼這些年功勞大,老板見了他也要禮讓三分之類的,最後把我數落了一遍,當眾開除了。

我說:開除沒毛病,我他媽還不想在這鳥地方待了。把工資給我結了。

管事的老頭冷笑著說:工資該發發,該扣扣,下個月打到你的卡上,少不了你的。

我也橫起來,說:是你開除我的,不是我自己辭職。要麼你今天給我結清,不要說什麼下個月的話。

管事的老頭說:年輕人,說話不要這麼橫。我活了幾十歲,什麼樣的人我沒遇到過,政府的人我都天天打交道,你算個什麼東西?還在我這兒放狠,惹急了我,一分錢沒有。

我一拍桌子,說:好,那你就試試,惹毛了,叫你今天走不出這個大門兒。說著便向老頭走過去。同事們趕忙拉住我。

我掙了一下,沒有掙開,大聲道:你們也是,這老王八,天天仗著自己是老板的紅人,在廠裡調戲這個女同事,調戲那個女同事。一個個,屁都不敢放。老東西,我問你,要是你的老婆,女兒在外麵被人摸來摸去,你爽不爽?

磨具老頭本來在前麵冷笑看戲,好像這件事跟他八竿子打不著似的,見我指著他罵,高聲道:放內娘個屁要麼……

這時,有幾個同事怕我真動手,都把老板的嶽父圍住。我聽見有人說:算了,就把工資給他結了算了,這事鬨大了,對誰都不好。

管事的老頭重重哼了一聲,瞪了我兩眼,轉身出去了。

臨走的時候,那個同事的母親來送我,說:小夥子,不好意思,今天連累到你了,阿姨這心裡過意不去……

我心想,剛才那麼多人,你屁都不放,這會兒又跑來給我說這些,淡淡回了句:沒事,你去上班吧。

我甚至稱呼都不想加。

都是些什麼人!

晚上我把這事告訴了高明,高明拍拍我的肩膀,說:小夥子,你還是太年輕了。社會的毒打還沒挨夠。

我抽了支煙,說:連你也認為我做錯了?

高明拿起杯子,和我碰了一下,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說:這不是對和錯的問題。你平時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這時候腦子反倒轉不過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