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靜悄悄的。“戴安？”係統見她情緒不太好，似乎有點擔心，開口提醒道。戴安回神，從那段痛苦屈辱的記憶裡抽離出來，看了眼顧霈那張臉，冷聲道：“你回去吧。”顧霈大概本來也不是真心留在這裡，假意客套兩句就拎包走人了。病房門打開又合上，戴安撥通談娜的電話。“你來青山療養院一趟，太太在716號房。”戴安站在床位，視線落在地麵上。“好的。”談娜應得很快，聽那邊聲音已經在往外走了。“等太太醒了不著急出院，看她恢複的不太好的樣子，要在醫院多觀察幾天。”戴安繼續道。從療養院出來，戴安沒回公司了，而是驅車回來市中心的房子。“你要把他關在醫院裡嗎？”係統道。“沒這個想法，但既然你提議了，也不是不行。”戴安隨心所欲做著決定。“那這家醫院可不太行，醫生護士都挺文弱的樣子，不如他之前關你的那家。”係統給她出主意道。周承澤之前關她的是家精神病院。戴安忍不住笑出聲來，係統疑惑道：“怎麼了？”“看不出來。”戴安一手扶著方向盤，“你挺記仇的。”“我說認真的，戴安，這不叫記仇。”係統語氣嚴肅道，“他對你下了這麼多黑手，作為一個人，你應該有回擊的意識。。說到記仇，沒有人比男人心眼還小了。”戴安靜靜聽著，係統還在繼續，“你唯一一次還擊有效的反擊就是給他腦袋開瓢那次，還反手就被他送進精神病院去了，男人的心可比你想的狠毒。他種的這些惡果不給他自己嘗嘗滋味，多對不起他的良苦用心啊。”“你說的很有道理。”戴安點頭道，“不過目前不行，等他拿完學位證再說吧，中秋之前讓他先在醫院待著。”靜了幾秒，係統突然開口道：“你很想換回自己的身體裡嗎？你讓他去拿學位證，是在為以後作準備。”“有點遺憾而已。”戴安道，“我的靈魂在哪，哪就是我了，在誰身體裡好像沒那麼重要了。”“周承澤肯定不這麼想了。”係統道，“不過，一切結束之後你就可以回去了。”“我管他怎麼想。”戴安一腳油門，拋下這句話。夏季的風從車窗灌進來，她覺得很自由。隔天戴安去了公司，一大早就接到了談娜的電話。“喂。”“周總，夫人說要出院。”談娜在那頭壓低聲音，道。“你怎麼說。”“讓人看好他，我讓幾個人過去，你守在那裡就行，暫時不用回來。”戴安道。聽筒那邊安靜了，過了半天，談娜才說好，然後掛了電話。戴安放下電話，覺得談娜或許不太想做這件事。“因為她是女人，她是你親自招聘的，你不明白嗎？”係統及時解答她的疑惑。因為現在她才是周承澤！“談娜一直很感激你，當初她和丈夫離婚，沒有工作經驗，年紀也輕，是你給了她這個工作的機會。”係統慢慢說道。那時給周承澤招聘生活助理，是因為她實在想再減少一點和周承澤有關的需要。於是她在網站上發了招聘信息，來應聘的人不少，因為薪資開得高。談娜不是裡麵最好的，她一畢業就結了婚，婚後辭去了工作，離了婚才重新出來找工作。可是缺乏經驗，大學學的專業根本做不了，隻好來應聘生活助理。戴安很少心軟，她自己過的夠慘了，但是聽了談娜說的話，她徒然升起了一股物傷其類的悲傷，於是談娜在一眾人中得到了機會。她也很爭氣，工作從不出紕漏，雖說是生活助理，可是幫周承澤處理的事早已不局限於生活方麵。連精神病院都是她幫忙聯係的。她以前和談娜關係一般，因為戴安自己的日子越過越糟糕，沒心思再去和彆人建立友好關係了。談娜每次去禦景苑見到她都會笑著和她打招呼，戴安偶爾和她點頭。除了麵試那次，兩人很少有交流。但是戴安在精神病院那段時間，隻有談娜常去看她。還有周承歡。所以對談娜來說，戴安於她大約是有知遇之恩的，雖然戴安沒意識到過。現在想想，她應該很不樂意聽從周承澤的吩咐做這種事情。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像原著裡寫的那樣，愛上周承澤呢？她自己離過婚，見識過婚姻愛情最醜陋的一麵，也見識過周承澤的真麵目，按照書裡寫的，越了解周承澤的人，應該越厭惡他才對。戴安一隻手在桌上敲敲，眉頭不耐煩地皺起。現在外人不知道他們靈魂互換了，在他們看來隻是周承澤更加混蛋了一點。“戴安，你聽沒聽過，‘最毒婦人心’這句話？”係統問她。“聽過。”戴安道，“我還聽過無毒不丈夫。”“沒錯，狠毒在女人身上是缺點，到了男人身上就搖身一變，成了優點。”戴安喝一口水，沒什麼大反應：“從古至今都是這樣，女人做什麼都是錯的，男人三妻四妾，女人三從四德。”“因為男人夠‘聰明’。”係統繼續道，“無論他們做什麼事，都有理由有苦衷。控製不住自己下半身，說是女人下賤勾引他們，殺妻殺母都是被逼的，就算是男人出軌，暴露出來的也永遠是妻子和第三方，男人會把自己抹去。”“戴安，男人，才真正掌握了做人的精髓。他們完全把自己當成了世界的主體，你明白嗎，他們做一切事的出發理念，過程結果，都是讓外物服務於自己。無論好壞，成功或失敗。”“他們隻把自己當人。”係統一連串的話說完，戴安覺得自己腦海裡似乎有什麼事情更清晰明了了。“周承澤一直說他愛你，他愛的是他自己，他要你做他的一個完美裝飾品，你不需要有事業，有自我，你甚至連書都不用念完。”周承澤所謂的愛，剝奪了她太多的權利。“謝謝你。”戴安突然笑道。“不用謝，這些道理你一直都明白的，我隻是想讓你能更好處理眼前的事。”“嗯。”戴安點點頭，隨即撥通內線，“和人事說一聲，給談娜轉崗吧。”電話那頭的陳覺被這個突然的消息砸的愣了一秒，接著道：“我這就去辦。”“行，儘早辦完。”戴安掛了電話，覺得心情好了不少。談娜有學曆，現在經驗也不缺，應該轉去一個更有前途的崗位。突逢升職，談娜雖然覺得有些震驚，但更多的應該還是開心。她隔天來了戴安辦公室，站在辦公桌前衝她說了謝謝。脫離了助理這個身份，談娜站在“周總”麵前多了一絲拘謹，但是還是露出了笑容。戴安讓她坐下，還親自給她倒了一杯水。談娜忙起身接過水才重新坐回在沙發上。“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你麵試的時候說過，你和你前夫離婚是因為你把孩子打掉了，對嗎？”談娜手一抖，隨後驚疑不定抬起頭看過來。麵試她的，又不是周承澤，他怎麼會知道。戴安會和他說這些話嗎？談娜心裡千回百轉彈出了無數個猜想。但最後她隻是笑笑，道：“是。”她記得太太也流產過一次。“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你能和我說說嗎？”戴安道，“你那段時間經常去找我說話的，在醫院裡的時候，在那個裝著鐵欄杆的病房裡。”談娜臉上薄薄笑意迅速褪去，一手握緊了手裡的紙杯，緊緊盯著眼前的人。“你是不是覺得，車禍之後我和他，很不一樣了？”戴安繼續追擊道。是很不一樣了。談娜瞳孔裡滿是懷疑和訝異。原來如此嗎？“你...你是，你是太太？”她有點語無倫次，“不，你是戴安？”戴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重新給她倒了一杯水。窗外晴空萬裡，談娜卻覺得背後沁出了冷汗。“你說你覺得自己已經被一層牢籠困住了，不能再讓另一個更大更難甩脫的籠子罩住自己了。”戴安問，“你還記得嗎？”“是你提醒了我。”戴安道，“所以我也想辦法把孩子流了。”隻不過她用的辦法比較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