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一陣腳步聲打破了沉默。 ……(2 / 2)

厭厭 山月外 3892 字 11個月前

靳雁點頭:“聽說這是大燕有史以來最為嚴重的一次汛期,來得猛去得猛,雖說不用抗洪了,但還是死了不少人。當今聖上讓東宮太子去辦此事,我聽說治水有功。”

王之岩仿佛知道此事的結果,有些無奈地說:“汴京的人將賑災物資與銀兩運到江陵後,便會去了。江陵縣縣令隻發了一部分物資給我們,至於銀兩,則全部私吞了。我爹帶人去找縣令要物資與銀兩,他二話不說,讓守衛打死了幾個人,將我們全都趕走了。沒辦法,人總得活下去。我們沒有膽量和能力去和縣令硬碰硬,便找了個山頭駐紮在此,攔截過路人,以此為生。但我們不殺人的。隻是後來,山頭收留的人多了,魚龍混雜——此次去汴京的那批人便是自作主張——我爹也不忍心將他們往外趕,都是因洪澇受災的人。我們其實算是……算是被逼上梁山,落草為寇。”

靳雁盯著碗底的那點藥,沉默無言。

“側王妃,其實我今年是準備上京趕考的,因此次汛情影響,已許久沒看過書了。”王之岩苦笑一聲,“我自小學的便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在此事之前,我一直以為我有一顆一心向民的心;可沒想到,我連‘窮則獨善其身’也沒做到。”

“這不怪你們。”靳雁安慰道:“人很渺小,我們都被時代和世道裹挾著前進罷了,個人所能做的努力隻是很小的一個因素。”

“多謝側王妃。”王之岩收斂了心中的苦楚,“待您休息好後,我便帶您下山。小王爺帶了一隊兵馬到江陵,找縣令要人去了。”

靳雁詫異:“小王爺來了?”

莫名其妙的,靳雁心中升起一陣名為抵觸的情緒。她暈倒前讓義蘭叫燕決來,是因為她自以為有生命危險;可如今她在江陵一切都好,突然有些不想見他了。

尤其是剛得知自己有孕的消息,她需要一點時間緩一緩。

想象著二人若是見麵的場景,靳雁隻覺得有些尷尬。

她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悲哀。

“不必了,我留下來幫助你們吧。”

王之岩連連擺手:“王某在此謝過側王妃,您的好意我代表我的父親心領了。”

他聽父親描述了小王爺去找縣令要人的場景,巴不得現在就將側王妃送到小王爺手上,送他離開。

“你們難道不想把屬於你們的物資和銀兩要回來?”靳雁循循善誘,“放心,我隻是想要你們放出去一個消息。我不會讓我自己犯險的。”

王之岩心中微動:“什麼消息?”

燕決一腳踹開縣令的房門。

“哎喲喂,我的小祖宗,您怎麼又來啦?”縣令擦了擦自己油亮亮的額頭。

燕決徑直走向主位坐下,一句話也不說,向著茶幾一歪頭。

“啊,是,是……”縣令端起茶幾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遞給燕決。

燕決接過,慢條斯理地喝了幾口。

“這……”縣令求助般地向燕決身後的人眨眼。

“吳縣令,我們得知,去年江陵汛期,汴京送來的賑災物資和銀兩,被這縣令府據為己有的不在少數。百姓民不聊生、餓殍遍野,才是竟也無人向汴京彙報,隻說江陵一切都好。幸存的人們落草為寇,以攔截過路人家為生,他們也因此抓了我家側王妃,以此換得更多賴以生存的物資……”嚴善看著縣令瞪大了眼,“——可有此事?”

縣令委屈地撇了撇嘴,手舞足蹈:“這、我這……冤枉啊小王爺!天地良心,我絕未私吞一點公家的東西。至於未向上彙報江陵的難處,我是想自己處理了,這點小事就不用麻煩您這種大人物親自來……”

燕決低頭看茶水,冷笑了一聲,縣令渾身一抖,被嚇得不敢說話了。

“小事?”嚴善氣得牙癢,“您還真當自己是那天上的神仙——也不下凡看看呐。但凡您有見過江陵的現狀,也說不出‘小事’這兩個字。”

縣令啞口無言。

燕決見差不多了,便對嚴善說:“把人帶進來。”

縣令升起一陣不詳的預感。

在看見帶進來的人後,這股預感坐實了。

他跪地磕頭:“小王爺,小人知錯了小王爺。我招!我什麼都招!”

燕決將茶杯放好,在軟椅上翹起腿,好整以暇地等著他。

“是,是……”縣令的眼睛滴溜溜地轉,“是太子!是太子讓我們這麼做的!”

看著燕決嘴角揚起明朗的笑容,縣令放下心來。

“是嗎?可是,他不是這麼說的。”燕決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方才你如何說的?再說一遍。”

“是、是四皇子。”他跪在地上,身上傷痕累累,哭喪著臉,“他說,隻要我們按他說的做,好處少不了我們的。還說……還說如果被發現了,就說是太子讓我們做的,以此引起太子和小王爺的矛盾。是四皇子,他拿走了大部分的賑災物資和銀兩!”

“哦?這話你可得想清楚再說。”燕決用手撐著下巴,看向跪在地上那人,“四皇子拿走物資和銀兩乾嘛?”

“今日小人所言,千真萬確、句句屬實!若有半分虛言,天打雷劈!”開玩笑,他寧願天打雷劈也不願再落入小王爺手中了。

他的聲音低下來:“不過,四皇子並未說他拿走做何事了……”

縣令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當時他們對四皇子發誓絕不將此事泄露,那幅斬釘截鐵的樣子,他還曆曆在目。怎的這就叛變了?

還是說……

縣令再次望向了上位的人,他的笑容竟顯得陰森可怖。

這哪裡是小王爺,分明是小閻王!

縣令垮下來,臉上掛著奉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