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厄爾思迪的房間出來後,長安腳步未停,一路走回了自己的房間,他手上拿著厄爾思迪蓋好戳的升五層申請,另一隻手則小心翼翼地伸向身側,從衣服下麵掏出了一個極其簡陋的金屬骨架。
這骨架沒有頭,隻有一個顯示屏充作臉的功能,或許是為了節省材料,顯示屏下麵焊接著的是個毫無美感可言的圓筒,筒上伸出四根金屬條充作四肢,其中一根疑似手的金屬條上還焊了根電線,似乎是用來代替騎士的劍。
確認房門關嚴後,長安輕手輕腳地將骨架放到了桌子上,半是期待半是忐忑地按下了開關。
“滴——”
隨著電源啟動的聲音響起,顯示屏亮了亮,隨後上麵緩緩浮現出三條平直的短線,像極了某人平時麵無表情的模樣。
下一秒,熟悉的機械音在房間裡響起:“好久不見。”
成功了!
長安的臉上浮現出笑意,溫柔地拍了拍那塊笨重的顯示屏:“好久不見。”
先前在厄爾思迪那裡時,趁著對方不注意,長安悄悄接近了那隻關機的玩具熊,將自己製作的簡易骨架的電線接到了玩具熊的身上,但他之前從未和艾文深入探討過意識體方麵的事,隻知道艾文可以通過接觸轉移意識體,至於具體需要滿足什麼樣的條件,長安其實並不清楚。
原本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打算,沒想到竟然一次就成功了。
長安還沒來得及敘舊,艾文便再次開口道:“為什麼突然決定去五層?”
他的身體雖然被強製關機,但意識依舊清醒,長安和厄爾思迪的對話自然也都被他聽了進去。
他知道長安處事向來追求穩妥,而如今眼看就要離開賭場,卻突然決定要升入五層——這明顯不符合他的處事風格。
“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長安聳了聳肩膀,沒再多說,目光順著房間的窗戶移向了外麵的高樓。
“艾文。”他突然說,“我要賺更多的錢,治好我的病,然後留在那裡。”
一再的退讓隻會讓那些人變本加厲,與其受他們桎梏,不如努力站得更高些,直到那些人不敢再輕舉妄動。
長安說著,看向了那個潦草的骨架:“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幾乎沒有猶豫的,他得到了對方肯定的答複:“當然。”
長安笑起來,他伸手攬過這個搖搖欲墜的骨架,將臉貼在對方列著三條短橫線的顯示屏旁,舉起手中的光腦對準兩人:“來,拍照紀念一下你的新皮膚……”
他頓了頓,借著窗戶玻璃的反光照了眼鏡子確認了一下,這才補充道:“還有我的十七歲。”
“三——”
“二——”
鏡頭聚焦,顯示屏的三條橫線閃了閃,似乎是在猶豫。
“一!”
終於,在快門按下的前一秒,顯示屏上麵的兩條橫線微不可見地動了動,彎成了一個近似微笑的弧度。
長安很滿意這張照片,將它和上次的合照放到一起後,便又帶著艾文出了門。
經過昨天的那場比賽,金的義肢錢終於攢夠,昨晚長安已經提前和醫院預訂了手術和床位,今天隻需要將金帶過去就可以。
金的房間就在附近,長安上前敲了敲門,幾秒後,一張睡意朦朧的臉便出現在了門後——自從被長安和希爾達嚴令禁止去訓練艙後,金每天的生活就變得異常單調,平時除了吃飯就是睡覺,隻有偶爾另外兩人沒比賽的時候,他才能有機會去找他們聊聊天。
看清楚來人的臉後,金這才清醒過來,有些意外地道:“長安哥?你今天沒有比賽嗎?”
“沒有。”長安伸手替他理了下亂蓬蓬的頭發,笑眯眯地舉起手中的掛號單朝他晃了晃:“走,帶你去安義肢。”
金愣了一秒,隨後猛地反應過來,原地彈跳起來:“我們錢夠啦?!”
雖然平時嘴上總說著少了隻胳膊沒什麼,但他終究還是個年齡尚小的孩子,看著周圍人健全的身體,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
況且失去手的滋味並不好受,他們所處的環境又如此特殊,失去一隻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也算是失去了生存的能力。
如今驟然得知自己能重新擁有一隻新的手臂,甚至要比之前的更加厲害,金恨不得繞著賭場跑上幾圈,再抱著長安猛親幾口——當然,這個想法剛一產生,就被長安胸前那個硌人的機械骨架攔住了動作。
“術前情緒不要太激烈。”
骨架的語氣實在太過熟悉,金瞪大了眼睛,把它從上到下看了好幾遍,這才小心翼翼地確認道:“艾……艾文?”
“是我。”
金悚然:“你怎麼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