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一如既往的嘈雜,人來人往的幾乎找不到下腳的地方,但好在長安提前交了款,幾人才得以擁有一小片空閒的歇腳地。
醫生拿來了幾種類型的義肢資料供他們選擇,金抱著冊子興奮得臉蛋通紅,他情緒向來內斂,今天卻出奇的活躍,愛不釋手地摸了半天資料上外型炫酷的義肢圖片後,金這才終於把選好的類型遞給長安:“要這個吧。”
長安低頭看去,發現金選的不是他剛剛看的任何一款,而是一個印在角落的、最不起眼的基礎款義肢。
和其它義肢高出天際的價格相比,這款義肢的價格稱得上十分親民,但同樣,它從外貌到功能也都遠不如其它機械義肢——就連最基本的抓取功能,都無法做到完全還原。
一旁的希爾達顯然也看出了問題,她皺了皺眉,點出自己手環的存款給金看:“我們有錢,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
金的臉紅了紅,但還是堅持道:“就選這個吧,我挺喜歡它的。”
長安屈起手指,輕輕照著他額頭彈了一下,語氣不容置喙:“重選,這個不合格。”
金愁眉苦臉地選了半天,總算找到了個相對便宜些的類型,如釋重負地指著它道:“那就這個吧。”
長安垂眸看了一眼——是個淺金色的義肢,顏色和金的頭發很像。
他拿起筆,卻沒理會金的選擇,而是在另一個和它同色的義肢上麵打了勾。
雖然顏色一樣,但兩個類型的義肢價格簡直天差地彆,金看著後麵那一串零,隻覺得頭暈目眩:“太貴了太貴了……”
他伸長胳膊試圖從長安手中奪回冊子,卻被希爾達攔住了動作。
“我們有錢。”她再次強調。
“有錢也不是這麼花的呀。”金愁得臉皺成一團:“這都是你們好不容易賺來的……”
“所以你可得好好珍惜。”長安將勾選好的圖冊遞給醫生,笑眯眯地揉了揉金的腦袋:“比賽的時候小心點,儘量彆受傷。”
說著,他狀似心疼地咂了咂嘴:“這麼貴的義肢修複可要不少錢呢。”
金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垂著頭沉默半晌,突然伸手用力地抱了抱長安,又抬頭看了眼旁邊的希爾達,眼眶微紅地輕聲道:“謝謝。”
希爾達似乎有些不習慣這樣的氛圍,她神情略顯僵硬地點了點頭,不大自在地道:“不用謝。”
醫院的效率很高,沒過多久,就有專人來帶金進了手術室,手術大約要三個小時,長安囑咐希爾達在休息室等金出來,自己則悄悄去繳費處交齊了手術費。
“不和希爾達說一聲嗎?”艾文問他。
“他們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長安搖搖頭,“這些我來就行。”
積攢多日的存款瞬間縮水了大半,長安看了看自己所剩無幾的餘額歎了口氣,估摸著時間還早,索性又去四層約了一場比賽。
在等待比賽開始的空閒時間,長安又見到了先前那個名叫範伊的攤主,對方依舊戴著大大的兜帽,正低著頭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攤位上的東西。
長安想了想,走過去和他打了聲招呼,隨後便蹲到他的攤位旁,隨手拿起一瓶藥劑邊看邊搭話道:“你在四層呆了多久?”
範伊朝他伸出三個手指:“三年。”
長安有些驚訝:“這麼久?”
“你看著和我年紀差不多,那豈不是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
“快了。”範伊點點頭,似乎是想到了不久後的自由生活,他眼中不由得浮現出一絲笑意:“還有不到一年。”
長安把剛剛的藥劑放到結賬區,又拿起一瓶繼續道:“想好以後去哪了嗎?”
範伊看起來並不排斥談論這些,甚至很樂意和長安分享日後的打算:“我這些年也攢了點錢,等出去後就在地下城開間小店,雖然不如去聯邦軍隊那麼有出息,但日常溫飽總能解決。”
開店?
據長安所知,地下城雖然遠不如上麵發達繁華,但店鋪的租金卻也是普通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而且光有錢還遠遠不夠,在如今這個各項產業都趨近飽和的情況下,如果想在一眾劍拔弩張的商戶眼皮子底下開一家新店,那勢必要有足夠硬的後台撐腰才行。
對於範伊的這個打算,要麼就是他對外界了解不夠,貿然地定下了一個不可能實現的計劃,要麼就是此時此刻的範伊……已經滿足了這些條件。
能在賭場抓住漏洞光明正大擺攤賺錢的人,自然不會是什麼簡單的角色,因此這二者之間,長安更傾向於後者。
“這些我都要了。”隻思考了幾秒,他便做了決定,他指了指攤位上剩下的十幾瓶藥,將它們通通攏到了結賬區。
範伊道:“你一個人用不完這麼多藥。”
“而且……”他粗略地估計了總共的錢數,抬起頭看著長安:“這些基本等於你一場比賽的全部收入了。”
“我知道。”長安溫和地笑了笑,道:“但買藥再加一個人情,我覺得很值。”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不用再多說什麼,範伊就明白了長安的意思,他略微頓了下,隨後便爽快地笑起來,大大方方地收下了長安劃過來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