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鳴(1 / 2)

喪鐘為你鳴 泰冷特 24977 字 11個月前

喪鐘為你鳴14

從格寧阿羅回紮巴後,陸熙感覺自己像褪了層皮,這些天她累的虛脫。

回去的時候laul還在院子裡迎接著她們。

Laul關心她們,屋裡早已煮上了熱騰的飯菜。

曼姆爾沒被抓到,反而與陸熙直接的打了個照麵,說不好他會重新找上陸熙,要知道尋找目標對於曼姆爾來說可是小菜一碟。在回程的路上,周誠千叮嚀萬囑咐的對她說去哪兒一定要與他說聲,以免出現危險。

她現在會想跑到哪去,她累的隻想躺在床上睡她個三天三夜。

下午,全體人員都進行休息,可是床上的陸熙是被一個視頻電話給鬨醒的。

這破手機,正要用的時候沒有網,好不容易睡個懶覺卻能收到視頻電話了,她起身拿起了一旁的手機,眯著眼看了會。

她爸媽打來的!

陸熙立馬坐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臉。

“滴”

電話接通。

手機屏幕上出現了文妍熙的臉。

“熙熙?”

“聽得到我說話嗎?”

文妍熙在手機那方詢問。

“聽得到,聽得到。”

她連忙點頭。由於紮巴這邊的信號時好時壞的,她和文妍熙一直都是在手機上微信聯係的,從來這裡的那個時候起她和文妍熙就沒有進行國視頻電話。

“呀,熙熙,你怎麼把頭發給剪了呀。”

文妍熙看到陸熙那頭發,不由得驚呼。

陸熙撥了撥自己的頭發,“這邊洗起來不太方便就剪了。”

“你和爸還好嗎?”

“叫爸彆抽煙了啊。”

文妍熙坐在了沙發上了,鏡頭裡隱隱的看得到陸適的衣角。

“說你呢?”

“女兒叫你彆抽煙了。”

陸熙臉湊近手機,信號有些不好,偶爾會卡。

“爸,聽到了嗎”

“彆以為我不在國內,就可以逃得過我的法眼。”

“雖然吧,抽煙是男人耍帥的一個標誌性動作。”

“但是健康最重要。”

她來了N國,經曆了這麼多的事,她更加的清楚一個人的健康是多麼的來之不易。

文妍熙直點頭,“聽著沒,女兒跟你說話呢。”

她碰了碰一旁坐著的陸適的手肘。

“聽著了,聽著了。”

隨之傳來的便是報紙翻頁的聲音。

陸熙微笑,抿抿唇說,“先不說了哦。”

“爸,媽,再見。”

“好,熙熙要照顧好自己啊。”

第二天一早,陸熙就早早起來了。N國這個季節一直都是晴天,太陽從地平線的儘頭升起,照的半邊霞紅,跨過小山坡,越過芒果樹,漫過荒原,直抵最西方。

今天,陸熙幾人要去周邊的一個村子裡展開婦女兒童幫助活動,這也是她們這個隊伍女生多的原因。

N國的婦女大多都沒有受過正規的教育,不知道該怎樣在自己沒有能力做重活的環境下為家庭裡做貢獻,改變N國原有的陋習。

這裡的婦女大多十四五歲就被家裡給賣出去了,由於家裡的經濟條件差,如果生了女兒到了十四五歲的時候就要把她早早的嫁出去,實際上說嫁不如說是賣。

男方的一頭牛就可以換一個女人的一生。

但是在這之前,她們首先要去紮巴的市中心的街上采購一些東西,食物,材料,她們要教村子裡的女人們做手工,讓她們增加收入的來源。

陸熙出門,她要去找周誠,周誠對她說了,去哪兒要先給他說聲。手機沒信號了,隻好去營裡找他。

說實話,陸熙來了這裡這麼久,真的沒有認真的去維和營周圍看看。

在她心中這裡像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地方。

她走到維和營的門口,從門口往裡望,裡麵有塊大石頭,石頭上麵用紅色顏料塗抹著鐫刻的幾個字。

“中國維和營”

幾個哨兵在門口站著。

她走近,左邊的兵看見陸熙走來,開口問。

“同誌,什麼事?”

他走近,是一個不大的毛頭小子。

“我找你們周隊。”

“周誠”

她說完又怕麵前的人不知道,直接說出了他的名字,一字一聲的咬清楚了,從口中蹦出來。

“哦,周隊給我們說了。”

“你是周隊他們正在保護的誌願者嗎?”

“陸熙?陸同誌?”

他笑,完全沒了剛才站崗時的嚴肅。

“嗯,對。”

陸熙有點驚訝,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倘若周誠告訴了他,也不會給他們看自己長什麼樣吧。

她有些疑惑,抿唇思考。

麵前的兵蛋子道,“周隊說了,自然就認出來了。”

他有點不好意思。

他可不敢對麵前的這位同誌實話實說。

隻顧著笑,隨後又道,“走吧,周隊在訓練場上,我帶你過去。”

周誠給他們說了陸熙,是昨天回來的時候,走到門口對他們說的。他說,這些天可能會有個女孩子來找他,可能他們正在抓的嫌疑人已經將她視為目標了,希望他們多留意。

他們問周誠到底怎麼才能知道是他說的那個女同誌。

周誠對他們是這樣的描述的,矮,白,短發像狗啃了似的。

就是聽了周誠的描述,今兒他看見了陸熙,才能一眼認出來。跟陸隊描述的簡直不要太像。

她跟著他穿過一條路,到達了他們的訓練場。

小哨兵停下,指著訓練場上的一個身影,“陸隊,在那兒練人呢。”

“你去吧。”

“好,謝謝了。”

陸熙道了謝,視線越過大半個訓練場,找見了周誠。

訓練場上有很多軍隊裡訓練的器材,地上是泥土鋪成的,偶爾會有幾處長出小草,但是大部分都是光禿禿的,可以看的出這個場上每天都有很多人。

但今天,陸熙隻看見周誠幾人。

她走近,地上有幾個人趴著,端著牆,瞄著不遠處的一個很小的靶子。

從側麵可以隱約的看見周誠的不滿情緒,微皺著眉頭,沒帶帽子,露出了乾淨利落的寸頭,他的下顎線明顯,薄唇緊抿,雙手背在後麵,他穿著短袖,可以看見他手臂上流暢的線條和隱約突起的青筋。

由於長時間都穿著作戰服的原因,周誠原本的膚色好像並沒有被紫外線浸透改變,他的膚色不算很白,但和地上的幾個人比,那可要好太多了。

白的不變態,隻是比軍人正常的皮膚要白。

可能是個人體質的原因。

“嗨,周隊。”

她站在周誠後麵見他沒見著自己,主動與他打招呼。

周誠轉了過來,看見了陸熙。

“怎麼了?”

“小陸同誌,找我有事?”

他的眉頭舒展開了,但眼睛裡還是透著些許的寒意。

地上的人抬起頭,正是張唯,陳利和李矢崎。

“噢,我們待會要去紮巴的市中心買些東西。”

聽到這話,趴在地上的三人立馬抬起了頭,眼裡放光。

“隊長,我們快去吧。”張唯說到。

周誠睨了他們一眼,“注意力不集中,要你們的敵人在你們旁邊乾擾你們,你早就沒了。”

陸熙在旁邊尷尬的笑笑。

“周隊,他們在訓練嗎?”

“嗯。”

他輕應,隨之叫他們起來,“這次隻是開始,回來繼續。”

他的聲音冰冷,張唯他們累的整個人都趴在地上了。

他們周隊狠起來,那可真的是不當人。

不過是昨晚的射擊測試,成績落後了些。周誠早上五點就把他們給叫起來在訓練場上趴了整整兩個多小時。

“我們要先去換衣服,你在門口等吧。”

話落後,他又思索了會,“或者,在這裡等。”

“不要隨便亂走。”

他說道。

“哦。那我在門口等你們吧。”

營外,陸熙站在那兒,百無聊賴。她今兒穿的白色短袖,出門時本來又要穿一件黃衣服,臨走時又想起了周誠對她說的話,不要穿太豔麗的衣服,她上次就被打臉了。

她低著頭,踢地上的石塊,踢遠了一個又踢下一個。

直到感覺到陰影覆蓋在自己的身旁。

她抬頭,周誠幾人站在了她的旁邊,他們已經整理好了戎裝。

“還有一個呢?”

“世偉哥呢?”

她不解的問。

周誠:西邊某處出現地雷,被緊急叫去排爆了。

陸熙:哦。

張唯:走吧。

陳利:市區中心應該要安全些。

幾個小子在那討論,不遠處,迎麵走來一個穿著不同軍服的人,歐洲人的麵孔,白皮膚高鼻梁,比陸誠略矮。

“hi,Victor!”

“Baldwin! Ken! kyle!”

他走過來拍了拍站著的幾個人肩,看來他和他們很熟了。

陸熙站在周誠旁邊問,“這是其他國家的維和兵嗎?”

她說的小聲,隻有周誠聽得到,她隻比周誠的肩膀高一點點,湊到耳邊還要墊著腳問他。

女孩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脖頸,癢癢的。

“嗯,他叫jam。”

“來自英國。”

“哦。”

她的視線在jam的身上遊離,小聲嘟囔著一句,“長得還不錯欸。”

周誠聽見了,他側頭看了看陸熙。

Jam注意到了陸熙,他問周誠這個女孩是從哪來的。

張唯給他們解釋,這是他們要保護的誌願者,他們馬上要出任務了。Jam也不好多與他們說話,jam來這裡是來找易誌偉的。

Jam是他們營區的排爆手,此次來這邊主要是要找易誌偉商量他們最近發現的一個新型地雷,是在N國從來沒有發現過的,處理起來十分的棘手。

到達紮巴市區,陳沉建議分成兩隊去采買。陸熙,周誠,許池,蘭采,張唯五人到紮巴最大的市場去采買食物,剩下的人與他一並去采購做工藝品需要用到的材料。

紮巴的菜市場是露天的,街邊有很多用幾塊廢棄的鋼鋁板子搭成的簡易店鋪,人還是有很多,街上還有很多的難民在角落蜷曲,眯著眼睛睡覺,不打算醒來。

陸熙拿著單子,各處尋找比對,終於買齊了單子上的東西。

他們走到了市場最中間,十字路口處,這裡會有人開著車路過。

街邊有一個老婦人提著籃子在賣東西,用著阿拉伯語在叫賣,她賣的是小麥餅。

老婦人身形佝僂,頭發花白。

蘭采:“陸熙,她在賣什麼?”

陸熙:“小麥餅。”

蘭采提議要不要她們去買幾個,看著那個老婦人怪可憐的。

陸熙點頭,說好。

周誠:我陪你去吧。

陸熙:好。

他倆到了老婦人的跟前,上一個顧客是一個小孩子,不過七八歲,他買了小麥餅離開了。

看起來很好吃欸。

上次格寧阿羅的那個老板給她們端上來的小麥餅,讓陸熙久久不能忘懷。

她走近,輕聲詢問,小麥餅多少錢。

老婦人抬眼,被皺皺的眼皮包裹起來的眼珠裡透露著一些無奈和可憐。

老婦人顫巍的手伸進籃子裡,她說一個小麥餅十磅一個。

周誠一直盯著她,她的手放在籃子裡一直都沒有伸出來。

突然那個老婦人說,快離開。

她的語言焦急,陸熙一臉蒙,周誠看見了她籃子縫隙裡隱約的炸彈形狀,他眉頭一緊,叫住陸熙。

“籃子裡有定時炸彈!”

“聽見聲音了嗎?”

“在倒數了。”

陸熙驚愕,她看著老婦人,老婦人布滿褶皺的臉上流下一行淚,她叫他們快走。

她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這裡是十字路口,人流量極大,如果炸彈在這裡爆炸一定會造成極大的傷害。

她不死心,她想搶老婦人手中的籃子。

隻聽見老婦人說,她不能走,她死握著手中的籃子,周誠在旁邊疏散人群。

他用英文說著這裡危險,周邊的人群一下就亂成了一套,蘭采她們瞬間被人流包圍,人擠人,牆角睡著的難民醒了,也湧入了人潮。

十字路口的人群越來越少,倒計時越來越逼近,老婦人不肯走,周誠過來拉著陸熙。

“快走!”

他嚴厲的說著。

“她是被威脅的!”

陸熙急切的說到,她想爭脫,但周誠硬拉著自己走了。

“你不要命了!”

“你知道嗎?她如果不站在那裡,那些人就會將她的家人給殺了!”

他大聲對她說,拉著她跑。

砰的一下,天上出了一大團蘑菇雲,那個老人消失在爆炸聲中,陸熙被周誠護在身下,耳朵被她蒙住了。

整個身體被受到了巨大的震動,差一步,就差一步他們就葬身於火海之中。

喪鐘為你鳴15

街上的難民從剛開始的那點人,逐漸增多,蘭采她們被困在人群中,陸熙和周誠還在原來的那個地方。

可是逃跑的人群將他們帶著走,張唯在蘭采她們的身旁,他用儘力氣才把兩人給奮力拉在了一起。

待回過神來,陸熙掙脫周誠,去看十字路口,那裡被炸彈炸毀,觸目驚心。

那個老人已經和廢墟融在了一起。

這是她的命運,他們不知道那個來買小麥餅的小孩就是威脅她的人。

老婦人寧願犧牲自己也不願那些殘忍至極的人傷害自己的家人。七八歲的小孩,被恐怖分子挾持,要他去給她傳句話,如果再不引爆,那麼她的兒子便會成為一灘肉泥。

陸熙的心像被糾了一把,但她不知道,更令人傷心的還在後麵。

她沒敢再去看周誠,隻朝出口跑去,不遠處的人群還沒完全疏散。周誠在後麵跟著。

她在彆扭,可能是因為周誠知道事情要那樣發展卻還能這樣的狀若自然,亦或是因為他大聲的吼了自己,兩人遺落在人群的後麵。

一前一後的走著,她的耳朵上還殘留著周誠手上的餘溫,酥酥麻麻在耳尖處肆意蔓延。

人群中,許池在後麵跟著蘭采和張唯,害怕走丟。忽然,她感受到了背後的一陣拉力,讓她後退不能上前,後來她脫離了張唯和蘭采。她的後背被人拉著,她正想出聲大喊,突然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拿出的手機被那人給搶了扔在了地上。

就這樣她消散在人群中。

“許池呢?”

待人群消散,蘭采才發現許池沒在了。

“剛剛還在的。”

張唯皺了皺眉環視了四周,忽然間,蘭采驚呼,她指著地上的手機。那是許池的。

“許池的手機!”

剛才一片混亂,誰也不知道許池去了哪裡。

周誠的對講機裡傳來了張唯的聲音,“周隊,許池不見了!”

“我們趕緊會和。”

他皺著眉頭,聲音冷漠。

“怎麼了?”

陸熙猛抬頭。

“許池出事了。”

周誠回她。

幾人迅速找到對方。

“隊長!”

“這兒。”

張唯站在街邊,在路的對麵,兩人孑然立在那裡,周邊的民眾都差不多離開了。

“許池是怎麼丟的?”

陸熙著急問。

張唯正想開口,蘭采比他先了一步,她的臉上充滿慚愧內疚。

蘭采:剛才我們在馬路對麵等你們。

蘭采:街上的人聽到有炸彈,一股腦的往這邊衝,我們在人群中,隻能跟著他們一起走。

蘭采:那些難民也一股腦的往這邊跑來,人流量越來越大,等我們停下來的時候,就沒再看到許池了。

她拿著手上的手機,向她們說,“看,這是許池的手機。”

陸熙看向她的手中,沒錯,這是許池的。

“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她。”

周誠抿唇,眼底不見晦明。

“我告訴陳沉哥幫扶活動暫時推遲。”

陸熙看向蘭采,蘭采點頭。

她打了電話,四人站在房屋之間,他們的身影被陽光拉成長長的筆直的線。

這條街上,擁有紮巴唯一十字路口,最繁華的地方,卻因一顆炸彈變成地獄。

被炸得四分五裂的馬路,樓層倒戈,血肉埋於廢墟之下,這些無一不在昭示這個國家的命運。

他們在紮巴街上找了好久,卻依舊沒有找到蘭采的身影。周誠已經聯係周邊巡視的維和兵注意可疑的人,並讓他們跟著一同尋找。

一時下來,竟已到了黃昏,該回去了。

周誠抬眸,望向遠邊天際。

正要離開時,陸熙悶悶不樂,蘭采十分擔憂,要是許池有什麼危險該怎麼辦。她不敢想,隻默默撐著手捧著臉在那想。

她的眼睛空洞,自那炸彈爆炸之後就這副樣子。

夜晚,是屬於罪犯的。

紮巴東郊,那裡有一處難民聚集地,不是政府組織的難民營,而是那些各個流派逃兵所組織的。

這裡燈光比市區還要明亮,那些人在帳篷外麵放著歌,跳著舞。這裡很臟很亂,大多數都是男人。他們品行惡劣,說是難民倒不如是這個國家的寄生蟲。他們依靠燒殺搶虐來滿足自己的生活。

許池被他們綁在了這裡的某個帳篷裡。嘴巴裡被堵著一塊破布,手被綁在了一根石柱上。

這裡是哪裡?

她不知道。

在那個人將自己拉出人群離開後,許池就在路上被打暈了。

耳邊傳來嘈雜的聲音,外麵正在笙歌,不是當地人,都聽得出來外麵是有多狂亂。

*

回去之後,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幾個人不安的在laul的院子裡討論,陸熙在門口發呆。

忽的,聽見了張唯說,有了許池的蹤跡。

她立馬站了起來。

“在哪看見的?”

她湊近,發尾被風撩起。

“紮巴東郊。”

張唯說是在那裡的N國士兵看見的,與維和營的關係還不錯,所以聽到在找一個人,就和他們說了有幾個士兵見過。

“隊長,在紮巴東郊。”

“怎麼辦?”

張唯眉頭緊皺,紮巴東郊不是一處好地方,他們心知肚明。

周誠思量了會,開口道,“我和張唯兩人去。”

這件事情不宜太多人去,且已入夜,正是不安寧的時候,如果陳沉他們一道去的話,恐怕還會遭遇到傷害。

他們即刻動身,不容片刻緩留。

卻沒想到,陸熙比他們先上了車,他們要開越野車,陸熙猜到了,早早就上了車,在他和張唯討論的時候。

上車後,陸熙端正的坐在後座。

“你怎麼來了?”

周誠的心情越發不好,眉頭緊皺,眼裡寒冰似刃般盯著陸熙。

看出來,他很不想讓陸熙跟來。

“這很危險,趕緊下去!”

周誠的語氣嚴肅坐在駕駛,通過前視鏡就可以看出他隱藏的怒氣。

張唯可從來沒看到他們周隊在一個女孩子麵前發這麼大的火。

“我不!”

陸熙脾氣犟,“你今天硬把我拉走就算了,為什麼救許池還不讓我去!”

“下去!”

“我不想說第二遍。”

“我不!”

陸熙驢脾氣犟的要命。

“周誠!”

這是陸熙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許池是我的朋友,我不相信你。”

她說的果斷,這句話一腳踢中了周誠的心臟,她不相信他。

是啊,陸熙該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唇角微勾,眼裡卻沒半分笑意。

“好。”

“那陸同誌就跟我們一塊去吧。”

越野車猛然一開,將陸熙整個人都給帶向前,張唯不敢說話。

他知道,這下隊長是真生氣了。

紮巴東郊有一段路,路上幾人都未言語。

張唯害怕開口就被他們老大給斃了,陸熙和周誠兩個人正在置氣。

其實陸熙在路上想過,自己這樣會不會太任性了,要不要和周誠道個歉。後來轉念一想,哼,才不。

彆以為他維和兵了不起,見死不救,不過而已。

直到三人到達東郊,看見眼前燈光閃亮。

一路上的沉寂才被陸熙打破。

“這兒不是郊區嗎?”

“怎麼看著比市區還繁華。”

她沒跟周誠說話,是在問張唯。

“難民們也需要夜生活?”

“不知道。”

張唯答。

周誠和張唯換了便裝,他們隻想救許池,不想在這裡引發太多麻煩。

周誠先走進去了,周遭傳來嘈雜的音樂,這裡像中國的酒吧,隻不過是露天的。

有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旁邊還矗立著幾個酒瓶子。

周圍全是糜亂。

他們裝作是來這裡麵來玩的,因為現在許池具體被關在哪裡,他們還不知道。

周誠一身黑衣,露出□□的眉骨和鼻梁,他環視周遭,慢慢的向中間最大的帳篷走去。

這些難民都沒發覺,因為大多都已爛醉如泥。

“為什麼朝這邊?”

陸熙小聲問張唯。

張唯看著周誠的背影道,“擒賊先擒王。”

“如果許同誌真的在這裡麵的話,那應該在他們認為最安全的地方。”

“像這種非法難民聚集地,往往都會有他們自選出來的領導人,如果他們綁架了人質的話,也會將人質送到他們認為最厲害的那個人那裡去。”

“哦。”

陸熙聽後默然,和張唯跟在周誠後麵。

他們來到了帳篷外麵。

聽見了裡麵人的聲音,他們正在狂歡。

透過帳篷的小洞,陸熙大概的看了下,裡麵有四個人,用著阿拉伯語說話。

她還看見了許池,被綁在了那。

陸熙聽著,大概聽出了這其中的內容。

“怎麼樣,他們說什麼?”

張唯問陸熙,周誠不住聲。

陸熙皺眉,他們的言語十分粗俗。

“他們要□□許池。”

她十分生氣,想要趕快進去把許池給救出來。

“欸,先彆急。”

張唯製止住了陸熙。

裡麵有幾個人要出來了,他們拍著一個人的肩,在告訴他要好好享受。

“我靠,有病吧。”

“還不進去嗎?”

陸熙蹙眉。

“等會,等那幾個出來再說。”周誠道。

留在屋子裡的是是一個壯漢,很高。

他一口飲儘了桌上的酒,隨後朝許池的方向走去。

促狹的笑著,像即將捕食的惡魔。

“走!”

周誠帶著他們進去。

那個人正在解許池身上的繩子,開始對許池動手動腳了,任憑許池再怎麼掙紮,這所有的動作對於那個壯漢來說都是撓癢癢似的。

周誠從後麵製住他,兩人的力量勢均力敵。陸熙和張唯正在給許池解繩子。

汗水和淚水將許池的頭發濡濕,她站了起來,衣衫不整,隨即張唯將他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讓陸熙給許池披上。

張唯去幫忙了,拿著桌上的一塊布就將壯漢的嘴給堵上了,兩人將壯漢給綁在了綁許池的地方。

隨即趕快出去。

路上的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們。

上了車之後,許池抱著陸熙大聲哭。

一直說著謝謝他們。

自然,陸熙不敢想,如果他們沒有及時到那裡的話,接下來該怎麼發展。

她們是誌願者,一心一意護著的人,卻反過來咬她們,想要將她們吃的連渣都不剩。

陸熙心寒,夜風襲襲從窗外吹進來,掠過她心中的那片草原,草原早已荒蕪,寸草不生。

懷裡的許池停下哭泣,微微抽噎。陸熙的手撫在她的背上安慰她。

周誠在開車,他的目光從前方,轉到前視鏡上,他看到陸熙,她眼神中的那股倔勁恍然間消失不見,留下的隻有空洞迷茫。

喪鐘為你鳴16

兩天後,中國營裡。

李矢崎收到消息,立馬在訓練場上找到了周誠。

周誠正呈匍匐姿勢,舉著把狙擊槍,一雙銳利的眼睛一直盯著前方。

“隊長,依照你說的,難民慌逃,擄走許同誌,果然是有人故意為之的。”李矢崎蹲下,在周誠旁邊慢慢的說。

“嗯,繼續。”

周誠繼續凝視前方,太陽烈烈,晴空萬裡。他一身訓練服,將他的身材完美襯托出來,結實有力的臂膀,修長分明的指節,握著槍,聲音稍啞,大約是從早上到正午都一直沒怎麼說過話的緣故。

“經調查這幕後的主凶是曼姆爾。”

“那裡的難民說,他們是受到曼姆爾的指使。”

曼姆爾沒有告訴他們名字,不過他在他們的麵前是出現過的。他們與前去調查的人說的,說那裡麵的頭目是個白人。

在N國白人很少,如果有能力或者願意花費心思去讓他們乾這種事情的人。

除了曼姆爾,他們當真是找不出來第二個這樣的。

“他們說曼姆爾要他們抓一個女人。”

“當他們抓回去時,曼姆爾說不是他想要的人,便讓他們自己帶回去了。”

李矢崎停頓,“後來又經進一步的調查....”

“原來曼姆爾要抓的可能是...”

李矢崎看了一下周誠的臉色,見他沒啥反應。

“可能是陸熙。”

“陸同誌。”

曼姆爾對他們說的不是很清楚,隻說了要他們抓的是一個短頭發的中國姑娘。

長得很漂亮。

要他們在紮巴各處留意著。

這種抓人的方法雖然很蠢,不過後來也算是歪打正著,抓著了與陸熙一道的許池。

許池也是短發。

他說完,等著周誠給他下文。忽然間聽到一陣響,是周誠開槍了,幾百米外的地靶中間,直直的一個洞。

周誠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一臉平靜,緩緩開口。

“陸熙與曼姆爾有一麵之緣。”

“這次隻是曼姆爾的一個失誤了的下馬威。”

“他這樣的人,這次沒成功便不會善罷甘休。”

周誠嗓音沉沉,深棕眼眸凝視前方。

*

燈光照映的房間裡,幾個人圍在桌子旁。

陸熙先開口,“沉哥,上麵怎麼說?”

許池低著頭坐在那裡默不吭聲,隻怔愣的看著自己的手指。

他們五人,已經將許池被難民綁架,險些被□□這件事情告訴給了上麵的人,希望上麵的人能做出合理的安排,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說法。

陳沉扶了扶眼鏡,皺著眉道:“上麵說要許池保持沉默。”

“為什麼?”

陸熙比許池率先問他。

“上麵說這樣會讓他們一直想要建立的無國界世界的願望破滅,如果許池的這件事情被公開,那麼上麵乃至我們在N國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將付諸東流。”

“無國界?”

“哼。”

許池驀然抬頭,發出一聲冷笑。

她原來也是無國界的信仰者,可在遭受了那件事情之後她便不再信了。

“那些人,不過是怕他們的烏托邦美夢破滅罷了。”

她的聲音略微顫抖的說著。

如今許池經過了這件事情,她已經不想再留在N國了。她隻是想在她離開之前,把這件事情給公之於眾罷了。

被欺淩者都沒有什麼害怕,他們又在害怕什麼?

她實在是想象不到。

許池站了起來,摔門出去了。

“那些人,不過是怕他們的烏托邦美夢破滅罷了。”

“那些人,不過是怕他們的烏托邦美夢破滅罷了。”

...

這句話一直在陸熙的耳邊圍繞。

真的是這樣嗎?

她不知道,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來這裡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是因為自己也想要創造一個烏托邦美夢嗎?

她的手不安的揉搓著。

剩下的人不言語,陳沉起身追了出去。

夜裡,下起了紮巴鮮少出現的大雨。空氣裡混雜著泥土的味道,這雨來的突然,黑夜裡伸手不見五指,那雨像是從天空中的一道縫隙掉落下來,重重的打在土地上,也重重的打在人的心底。

許池抱膝坐在樓梯上,透過麵前的那一扇窗望向外麵。

她實在是想不到什麼理由來說服自己不要在意這件事了。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掉,從剛開始的慢慢滑落,再到後來的大顆大顆的砸下來。

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難過。

本來可以不來的。

如果沒來N國,她現在應該已經結婚了吧。她的丈夫也會對自己不錯吧。

可是總是事與願違。

誰也不會知道,那晚在帳篷裡,她的絕望。

她無法動,無法大聲喊叫,隻能看著那些人脫掉自己的衣服。

那些人是原來的自己一心一意想要救助的人啊。

低低的啜泣,伴隨著外麵的雷聲,她的頭發已經被淚水濡濕。

接下來呢,她該何去何從。

陳沉找到許池的時候,是在樓道口看見她的。

許池感覺有人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她從臂彎裡抬起頭來。

“我以前是賽車手。”

陳沉用了這句話來開頭。

“那時我以為我以後會和賽車一起走遍人生大半輩子。”

他笑,眼睛裡閃爍著點點的星光。

“可是,最後還是沒能夠...”

“為什麼?”

許池問,她帶著些鼻音。

“賽車手是要隨時麵對危險的。”

“我二十歲那年,大三,參加了國際賽車比賽。”

“馬上進入四強了。”

他平淡的說著,講述著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

“家裡傳來噩耗,我的媽媽出車禍了。”

“是在買菜的路上,被一輛轎車撞的。”

“她走的那天,我正在飛機上急著趕回家,手機沒有任何信號。”

“下了飛機才知道,她已經離開了。”

他自顧自的笑了笑,“我爸說,她撐了很久,那一口氣始終沒有咽下。”

“就為了等我。”

他說到這裡,聲音不由的顫了顫。

“我媽在的時候,我因為賽車受了不少的傷,有一次傷的十分嚴重,腿直接給撞骨折了,住了半年的院,才漸漸的轉好。從那之後她就很擔心我賽車會出事,總說這個不安全。”

“當時的我沒太當回事,說自己的命大。”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無比無比愛的人,有一天就這樣的消失了,我甚至還來不及見她最後一麵。”

“從那之後,我放棄了賽車,就當聽她最後一次話,好好活。”

他默了許久,又開口道:“我無法理解你的經曆,但這不算很糟,至少在我看來不算壞。”

“其實這個世界很美好,隻是這個國家沒有被上帝眷顧。”

“你要相信你沒有錯。”

“不能跟這些沒有發生的事情過不去。”

良久,陳沉站了起來,對許池說自己回去了。

上去的時候,聽到了許池的一聲小小的“嗯。”

*

外麵雷聲陣陣,陸熙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不知怎的,她的心有些亂。

床頭的手機震動,是周誠發來的消息。

自從加了周誠的微信後,她和周誠很少聊過天,一是因為這裡的網絡條件不好,再或者是幾乎每天都可以見到,自然便少了手機上的聯係。

他的頭像是一座教堂的鐘。

陸熙曾點開他的頭像看過,那座鐘巨大、破敗,經過了時間的洗滌,顯得蒼老。

他問,“睡了嗎?”

隨後又伴隨著一下震動,“沒睡的話,下來聊聊。院子裡等你。”

現在是晚上八點多,不算很晚,外麵的雨下得瓢潑,她起床,隨手拿了件件外套,下了樓。

樓下院子裡,周誠穿著訓練服,打著把黑傘,立在雨裡。

他的身影欣長,雨傘將他的臉遮住,隻露出了棱角分明的下頜。

陸熙下來了,她立在門口。

假裝咳了幾聲嗽,雨傘下的人才抬起了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