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讓中州沈氏百年內無法抬起頭來。
家宴,若沈月中是女子還好理解,男子被睿定爭攜來共同赴宴,這無異於讓整個沈家顏麵掃地。
睿定爭癡兒其實是想不到這些的,出於本心來說,他很想讓沈月中陪他一同赴宴,他想要昭告全天下,沈月中,是他的人。
但是,他又不能。他的本心想,但大概也知道如果這樣做,沈月中大概會很傷心。
於是,皇家冬至宴會前夕,他徘徊在沈月中的床邊,來回徘徊,幾乎要把床邊這塊地踩的稀碎,沈月中背對著他躺著,也絲毫沒有任何回過頭的意思。
最終,睿定爭,還是一人出去赴宴。
而睿定爭出去後不久,沈月中躺在床上睜開眼睛,喊門外貼身小廝進來連忙給自己換衣。
片刻後,詔獄之中。
陳奉先看著麵前這送飯的仆役,沉吟半響,終道:“何必冒險進來?”
沈月中穿著麻衣,臉頰上塗滿了灰塵,幾乎看不出原本的臉頰麵容,他看著自己的老師,半響從食盒最底端拿出一碗熱騰騰的餃子,隻輕輕道:“老師,冬至安康。”
陳奉先看著這熱騰騰的餃子,一時之間,心中熱氣泛濫,竟少見的不知說什麼。
“難為你了。”半響,即使這經曆過半生漂泊磨難的四十開外壯年人,看著這碗餃子,仍舊是心情複雜。
半響,他看著麵前這個愈加長大的學生,終長長的歎了口氣道:“月中,此時局勢,你唯有忍。”
沈月中苦澀一笑,看即這個對他有知遇之恩的老師,像是從喉嚨中發出的苦音道:“老師,入宦海真的沒有辦法讓自己的衣襟不沾上汙穢嗎?”
陳奉先看即這年輕的少年,一瞬間,像是透過這少年的麵容看見了若乾年前另一個人單純正直的臉——
“奉先,睿家狼子野心,臥居西南。終有一日,他們會如豺狼暴走,吞噬中原。我必須想儘辦法阻攔。”
“可是你會因此丟掉你的性命,睿家勢大,非常人能行。”
“可是,我必須要試一試。我所誕生下來,學習的所有,不正是要用在忠君報國嗎?豈能不顧信念?”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因為此逝去,你的家人怎麼辦?一旦睿家造反成功,清算的第一個人,不正是你嗎?覆朝之下,焉有完卵,你要因此,賭上你家族所有人的性命嗎?”
“可是,難道我能夠違背我的信念,去做背叛舊主的事情嗎?”
人間世事,向來便就不能兩全。
牢獄裡,陳奉先看著麵前少年的臉頰,少見的沒有說話,時光穿梭,沉靜的灰塵,跨過歲月,蜂擁而來。
那是已經許久未曾打開的回憶。